蘭若萬叢,翠竹三千,一白一紅的身影隱在花叢中,沐著春風,淋著日色,映著兩道孤獨的身影。
“愛愛,你恨二哥嗎?”小小伸手輕觸身旁素白雅致的蘭花瓣,輕聲問道。
“不恨。”朵朵愛淡淡說道,眼瞼輕垂,遮住眸底那一抹微微閃耀的流光,“緣淺無關愛恨,至少我們還做了一夜夫妻。有些東西真是不能強求的,就如信任。”
“他當時也是迫於無奈,遭逢巨變,任是誰也無法淡然處之。”小小沒有轉頭。單聽語氣,便知道朵朵愛的心裏有多痛。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他。真正說來,我是害了他沒錯。這六年,能幫他做的我都做了,該還清了,此生我與他,算是真正緣盡了,正如新婚夜的蠟燭,夜還沒落,便燃盡了。”朵朵愛輕輕眨著眼,不讓晶瑩流瀉而出,“妖孽哥哥,不再是我的妖孽哥哥了!一個我曾經最敬重的人,一個我最愛的人,夾在中間,好痛的。”
“愛愛!”小小轉過身輕輕擁住朵朵愛,一抹疼痛在心尖徘徊著,為了受盡萬般委屈的朵朵愛,也為了那晚的那個眼神,和乍然放開的雙手。
“小小,不要怪東方璿,這六年,支撐著他的,除了複仇,還有你。造化弄人,偏得我們姐妹情路如此多舛。”
一紅一白在簇簇的花叢中緊緊相擁著,撫慰盡彼此心中的那一抹最深的痛。原來不在乎和在乎,都在不知不覺中滋生,當發現的時候,已經深入骨髓了。
花香盈溢,百鳥啼鳴,春風拂柳,蕩起衣襟千層波。
“公主,王上宣公主和小小小姐去九龍殿。”伺候朵朵愛的貼身宮女見到朵朵愛和小小這番模樣,倒有些遲疑。如此美的一幅風景,讓人不舍得打破。
“所為何事?”朵朵愛抬眸輕蹙柳眉。
“不甚了解,怕是有關小小小姐的身世。”小小還沒被朵朵上邪真正賜封,所以也沒人敢稱呼她為公主。
碧澄如湖的眸底微微蕩起漣漪,小小站了起來。該來的終究是要來。隻是想到南櫻那張依舊風華的臉龐,朵朵揚那懦弱的模樣,心底有絲不忍。
九龍殿,兩排飛龍騰雲的盈柱巍然屹立,綴珠蓮花座上的燈火明亮,即使是白天,那燈火卻依舊不歇。
殿中分兩排站著許多人,細看之下,莫不是妃子皇子公主,看來是朵朵上邪的家庭會議。
朵朵上邪端坐在鎏金椅上,旁邊是王後蘇縵兒,直下便是萼妃南妃等妃子。蘇縵兒本不想再裏西番的任何事,但卻偏偏牽扯到小小。
宣報聲起,眾人之間一襲紅白相間的朵朵愛與白衣似水的小小相攜而進。眾人見到小小,不由得皆是一愣,有錯愕,有驚奇,有豔羨,有妒恨,更有莫名的情緒。
一身素白的貢絹春衫,在風中輕柔飄逸,遠遠看去便如這春日裏一籠煙嵐濃淺回轉,一襲清光流瀲的烏發潑墨般瀑泄而下,簡單的流雲髻輕堆。眉目如畫,眸底秋水般的沉靜,唇若櫻瓣,似含喜,似含俏,玉淨的臉龐卻隻有淡淡的痕跡。背著日光緩步走來,一層淡金色蒙在周遭,恍若金光拖著白蓮,似羽化登仙。
眾人莫不深吸一口氣,久久忘記呼出,什麼叫做美得攝人心魄,便是這般了。
見眾人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小小隻是微微蹙眉,倒也落落大方不曾畏懼。
朵朵愛行禮,小小卻站著不動。行禮,行何禮?父女之禮還是君臣之禮?即使上麵那個是她父親,即使上麵那個現在是國君。可她心中,國家依舊是東方,父親隻是宮千行。
“大膽,見了王上還不下跪!”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見朵朵上邪身邊的太監大聲斥喝。那眼神,除了怒意,似乎還有絲殷切。
“嗬,有恃無恐,倒是像極了某些人。”緩過神來的萼妃,脂粉幾重的臉上微微觸動,胭脂濃塗的唇瓣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暗暗諷刺著,眼神有意無意掠過南妃。哼,今天過後,看還有得囂張!
南妃眸光一冷,尖利的指甲在手心輕輕嵌入。萼妃的模樣已經告訴她,接下來會怎樣了。但是騎虎難下,此刻她也隻能靜觀其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