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月陪著美美,前往大堂。
“美美,你真要見這女人?我怕……”凰月對美美的決定,大是不讚同。
“姐姐,你不用擔心。我倒想看看,她到底還有何顏麵來見我?!而且,她居然能溜出皇宮,你不好奇麼?”
凰月一聽,立即住了口,心中滑過一抹肅冷。看著美美斂眉肅色,端姿著態,跨進了大堂,那冷朔的側麵,一瞬間柔美盡失,被一層寒霜覆蓋。如果剛才她沒看錯,那雙向來純稚陽光的大眼中,布滿煞煞殺氣。
美美看向那跪在靈堂前的素衣人兒,低首躬身,纖弱的肩頭似乎已無力支撐身體,那頹喪敗勢之氣顯露無遺。
曾經顯赫無匹的白氏世家,那個熾盛隆貴的白貴妃,終是放下嬌矜之態,跪在了她的麵前。
美美被扶座於正上前黑檀雕梨花扶手長椅,其隨身四大護衛,一個不少地立在她前後左右四方。肅穆的靈堂,因為這樣一位女賓的到來,居然布滿了待衛,幾乎是三步一崗地將之圍在其間。這般仗勢,是都宣堅決要求的全方位立體保護方式,她明白他的擔心,任他施為。
白靜妤緩緩抬頭,曾經嬌麗容顏一片灰敗,而且臉頰上還不乏擦紅青汙的傷痕,紅通通的大眼深陷入眼眶,一身單薄槁衣,在這樣深冬時節,裸露在外的小手是一片青紫。
看在她眼中,激不起她絲毫同情。
因為,宣哥哥的傷,致命,深重,她之所受概不及其萬分之一。
“王妃,求求你,饒了家父一命吧!您知道,家父絕無此謀害之心,都是小人豎子所為。那張氏餘孽才是罪魁禍首,請王妃明鑒。”
咚咚咚,連著三個響頭,嗑得白靜妤額頭立即青了一大片。一雙淒惶的眸子,楚楚可憐地瞅著她,希望能博得一分同情,三分憐惜。
可惜,她心裏的這些軟弱情緒,全因著那一刀,被抹殺怠盡了。
現在,對於傷害他們的人,她絕不手軟,絕不容情。
她支手揉揉眉心,掩去眼中殺意,道,“貴妃娘娘太看重妾身了,唉……你,起來說話罷!”
小奴立即搬來椅子,扶白靜妤就坐。白靜妤麵色舒展,似覺甚有了希望,情麵愈發殷切起來。
“不不,奴家沒有看錯。王妃您深得皇上喜……敬重,您的話,他一定會聽的。求您,讓他們再徹查一下,不要那麼快定下罪名。我父親向來忠心事主,絕無二心。那所謂的通敵叛國之物,定是那張小人栽髒陷害。求王妃開恩,隻要您在皇上麵前說說,他一定……”
“白貴妃!”美美低聲喝出,目光凜射向白靜妤,令其濤濤盡絕於口,“請甚言!我隻是一介臣婦,何其有權左右皇上決斷?!徹查此案的是六王爺和吏部,你要求情的對象是他們,而不是我這樣一個……未亡人!”
“不不,王妃,求求您。您試試看,一定行的。王妃……”白靜妤起身就想撲到美美腳下,奈何侍衛立即拔戟,將之擋下。
美美搖搖頭,道,“你也是帶罪之身,亦有能力從把守森嚴的皇宮中出來見我。難道還不能救出你父親麼?”
“王妃,您有所不知。妾身確是被打入冷宮監禁,此次出宮,已不報生還希望。已經將……將妾身所有物什賄予宮人,才得逃出宮!求王妃開恩,放我父一條生路。白氏將永離敖聖國,不再踏進敖聖國土一步。求您……”
咚咚咚……
原來,是用財買通了奴才啊!這……可能麼?她已經不怕死了,要是行逼供之事,恐也難問出個一二。
“除非……”
磕聲嘎然而止,白靜妤一臉血汙地看向美美。
美美別過臉,歎道,“除非能找到替罪糕羊!你還知道誰最有可能想殺了我和宣哥哥麼?”
白靜妤一怔,眼光怯然地左右看看,便垂頭,“妾身……怕可能……累及王妃您……”
美美立即揮手,遣退在場人。凰月百般不願,在美美耳語兩聲後,即退出了大堂。
堂內,隻餘她們二人。
蒼色青絲繚繚盤繞上棕色屋梁,雪白的紗幔織覆梁柱,火鼎中偶時飛轉出一兩點星火黑灰,靈堂上那個黑漆靈牌,孤獨而寂寥地豎立著。
她的心,一針針地刺痛著,將形容襯得愈發脆弱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