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是一串激烈的爭吵。
不過,那一團亂,都被阻隔在了厚厚的玄色幃帳外。
突然被子被人掀開,空氣中飄來甜絲絲的味道,腦子驀地一轟,睜開眼。
“美美……”
久違的人兒,就在眼前,她張口,卻發不出聲了,一急,淚水洶湧而下。
“別哭,我帶你回家。”
包好她,趁著前麵吵得不可開交,從來時的窗跳了出去。她才發現,原來帝瑛一直將她留在自己的寢宮。
剛才爭吵聲中最大的,應該是太後了。
“妖孽……她是個妖孽——”
“就是妖孽,我也要!”
重重的喝斥對喙,如驚雷驟雨般,打在心坎上,冰涼一片,透心地疼。
帝瑛……你怎麼能有……有這樣的感情?!這麼奇怪而固執的……執著呢?
背上,傳來暖暖的溫熱……是他的大手。
許是血緣相係,他們,對她,原是這般一樣的執著嗬!
她又能怪誰?!
當年,他們都於狩林護過她;當年,她亦在他們手臂上,留下了同樣的孽跡。
這緣份,從那一刻,便開始糾纏不休了。
此刻,天色已暗。不知道是昨天,還是已經隔了許多天。
他用黑氅緊緊抱著她,甜絲絲的味兒,飄散在冷風中。一路跑來,飛簷走壁,刹是順利。就在他們躍上另一個牆頭時,皇帝寢宮突然暴出了驚吼聲。
“哈哈,絕毒公子,終於給我們等到你了。”
“都宣,你束手就擒吧!這裏埋伏的人可不隻我們。”
屋頂上,突然蹦出兩人,身著禁衛軍服,但卻是曾經見過的江湖俠士。一聲哨聲響起,四麵的火把,開始向這裏聚攏。光火間,她看清了其中一人的麵目,正是武城派的胡潤,狄龍的師兄。
叭叭兩聲,磚瓦碎裂,喝斥聲四起。
“擋路者,死。”
耳畔風聲獵獵,身體陡然失重,仿佛又不是自己的了。依然沒有力氣,四周的人聲,越來越多。
難道沒有人幫他們嗎?!仁王的人呢?北辰呢?
他們行進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停頓了下來。她廢力地睜開眼,發現他們落在一片金黃的琉璃瓦上,衝上屋頂的人,紛紛被都宣的鞭子甩了下去。
空氣中,有奇異的香,驚叫惡咒聲,此起彼伏。
要應付這麼多的打手,不撒毒,早就被擒了。可撓是如此,他的力量,似乎消耗得很快,緊帖的胸口,重重起伏,極不規律。
耀眼的火光,將整個屋頂,映得尤如白晝。
“宣哥哥,你沒事吧?”
“我很好。別看!”大手將她的臉壓回了胸口。借著火光,她終於瞧清了他麵上不自然的紅潮,劃過她臉頰的手指,冰冷冰冷的。胸口起伏的速度,愈發紊亂。
都是因為她,都是她嗬!要不是她,他不會再這般為她犯險。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她害的他,從他們認識開始。她已經不知道,讓他為自己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傷。
鹹鹹的淚,滾進唇角,喉口滾動的腥澀,被她一次又一次壓下。卻怎麼也壓不下,回首往事時的悔疚。
他們,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
“都宣,放下美美,留你一條活命。”顏紀的聲音。
“顏大人,太後的命令,你忘了嗎?”白易之也在。
“爹,殺了他,殺了他們這對妖孽。”撒裂般的吼叫,直直插了進來。顏平兒和顏穎也來了。
緊接著,都宣的動作越來越大,喘息也越來越重,伏在他心口,聽到刀劍皮鞭的搏擊聲,獵獵風哨,刮疼了耳,抽疼了心。
突然一股重力,將他們擊中,他及時轉身護住她,身子也順勢一下飛出,重重地撞在一片瓦礫中,嘩嘩的瓦片全往下落。
“都宣,把美美交給我。”帝瑛的聲音,就在很近的地方。
美美抬起頭,心疼無比,他口中全是血,眸色依然堅定如常,仿佛剛才的打鬥,重傷,於他隻是輕輕一劃。
她轉過頭,看向另一方的人。
墨金龍袍,在空中飛揚,一身黑的阿無站在他身前護著。顏紀、白易之和一幹江湖客偽裝的禁軍,站在他身後。一個個,俱是甕中捉鱉的得意。
“休想。”
狠狠吐出兩個字,都宣再次硬撐著,站起身子。美美看到他頸上,滑下的汗滴,帶著詭異的金色。憶起,他曾告訴過她的事,他身上的宮廷秘毒被長年壓製,基本已無害,但是要全部化解,仍需時日。隻是,在一月中,總有幾天,功力極弱。
抬頭,寒涼的夜天中,掛著半輪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