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逼近她,眸色愈發陰戾,雙手一下鉗住她嬌弱的肩頭,捏得一陣生疼,“愛美美,你命在旦夕,居然還要騙我。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告訴我!”
冷汗,一下滲了一背。
她氣得大吼,“是我是我,我說了,就是我。是你自己不相信。你還要我說什麼。”
黑暗中的眼,縱過一抹極亮的光,冷冷地劃過她的眉目,盯著她,久久不語,空氣仿佛都窒息了。
大手倏地卡住她的脖子,狠聲,“好,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就成全你們倆。”
“帝瑛,你什麼意思?等等……”
他決然離開,她急急跳下床去抓他衣角,卻重重磕倒在地,昏暗的燭火,忽明忽滅,撞得她渾身發抖,額角擦破,嘴角也磕出了血。
驀地,心口鑽心地疼。
手緊緊按著胸,呼吸急促得仿佛快要斷掉。
“十年……十年……宣哥哥……”
無力地呢喃,悄悄被濃黑掩去。
第二天,美美被宮婢使力搖醒,絲毫也沒當她是個主子,冷眉冷眼,把她當囚犯一樣,梳洗打扮。
奇怪的是,本以為會沒精沒神,當下喝了一碗稀粥,精神反倒回來了。
這……不會是回光反照吧!
心頭一陣慌亂,趕緊取出小瓷瓶,連吃了兩顆丸子,心才定下。不,她要堅持,堅持回到宣哥哥身邊。
宮婢說,打扮好了,必須立即趕去承華殿。又說了一堆宮裏的規矩,她都是左耳進右耳出。
繁複華麗的宮裝,一件件套身上,美則美矣,但……心情卻高興不起來。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精致的五官,大眼無神,雙唇滴血似地紅。
宮婢忍不住讚歎,她卻無奈一笑。
女,為悅己者容。
而今,才真體味出這千古佳句的意味。
當她每一次換上新衣服,高興地撲進都宣敞開的懷抱時,那種自豪的感覺,虛榮的幸福,都在他閃亮亮的眸光中,笑魘中,得到滿足。
再美,再可愛,再漂亮,再美好,她也隻想給他一人展現。
原來,這就是愛的感覺。
“太後駕到!”
宮婢一聽,趕緊叮囑她出去行叩拜禮。
今天是太後壽辰,為什麼她會來她這裏?這住處屬於皇宮的冷宮地帶了。
“守政清廉”的黑漆燙金字扁下,一個鬢發齊眉、雅麗端莊的中年婦人,美好的身段裹在精致的宮裝中,妝點瑰麗的麵容,絲毫沒有歲月的痕跡。完全看不出,是一個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已經年滿18的三十多歲女人。
當她抬起眼時,也不可避免閃過一絲驚豔。
美美甜甜一笑,步覆輕妍,蓮步上前,盈盈一揖施禮,一分不差。
太後淺笑點頭,揮退了宮婢,儀態雍容華貴,垂眸,輕磕著茶蓋別葉,出穀般的聲音,若不看人,真會以為仍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婉約清麗。
這一瞬,美美感歎,宮中深鎖歲月,磨盡了多少少女的豆蔻年華,留下的,盡是明眸晶瞳下的晦黯陰計。
“我道是這些日子瑛兒在忙什麼,說半夜三更還往這偏殿跑。原來,住了這麼位絕色小美人兒啊!”
“太後言過了,美美此行是隨大伯進宮參加您的壽辰。絕無他心!”先罷明立場吧!
太後盯著她看了看,唇兒一彎,“是嗎?宮裏住得不舒服?”
“皇宮錦衣玉食,華宛美園,堪稱人間至極。但美美隻是市井小民,一屋一舍一人,足矣。”
太後唇邊的笑,更亮,“瞧來,你也是個明事知理的主兒。可憐了這副模樣,這心性兒。若再長個幾歲,進宮陪……”
“太後,”明知無禮,美美故意打斷她的話,“美美已經有定下親事了。”
太後有些微愕然,隨即隱去,戴著金鏤指套的手,輕輕磕了磕幾麵,“果然是個聰明的孩子。隻是……你也該明白,人在朝堂,身不由己。一個女人,真要完全掌握自己的命運,隻有不斷向上。”
“太後,求您勸勸皇上,美美已經有夫家。所以……”
驀地一聲長喝,插了進來。
“休想,朕偏要留你在宮中。你休想出去!”
明黃的九龍長袍,隨著急至的昂藏身形,霸道揚起。頭覆華麗晶冠的帝王,一臉陰沉地跨進門檻。大步上前,一把抓住美美的手,狠狠地宣誓。
“瑛兒,你瘋了!你在說什麼?”
太後首先發難,聲音一揚,刹有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