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整個兒,看傻了眼。剛張開吃肉肉的嘴,沒頜上,口水順著嘴角,滴了下來。
都宣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惡光,道,“小嘴張那麼大,要我喂嗎?”
“呃……唔,哪有!”
他唇角笑痕更深,手上繼續片下兔肉,放入綠葉中。被火光映照的側麵,額頭上因火光布了一層細密汗珠,少了分凜利,多了分柔和,斂減的肅然之氣,又平添一股傲睨的尊貴,真是每多相處一分,便見著他種種不同的模樣。
啊~男色磨人哪!
如果現在自己20歲,會不會來個惡羊撲狼,把他吃了再談負責任滴事情捏?!
呃……想想吧,隻是想想……
吃著吃著,突然發現有股腥血味兒鑽進口裏。這才低頭,仔細一看,怪了,怎麼她手上有血?!
急忙摸摸身上,沒有哪裏破皮流血的呀!而且,小擦傷都給都宣包紮好咧。
這血,哪兒來的?
疑惑地看向都宣,他垂眸,認真地給她剔肉肉。腦中突然一驚,憶起剛醒時的情形。
她一下蹦起身,轉到他背後,伸手一摸……
濕潤的液體,緩緩染上手掌,在微黯的光亮下,黑色的袍服看不出什麼,但她攤開的小手上,染滿了刺目的腥紅。
“宣哥哥,你的背——”她大叫,聲音顫抖,尖銳得刮疼耳膜。“把衣服脫下,立刻脫下來。”
他抬起頭,伸手一把將她抱回麵前,盯著她的眼,半晌未眨一下。
“宣哥哥,你的背受傷了,很……很多血,快讓我……”心疼,迅速漫遍全身。聲音抖瑟,不成句。
“小美,吃飯!”
他將她按下坐好,將兔肉遞到她嘴邊。
她一張嘴,淚水,已滾滾落下。
哇啦一下,哭起來,“嗚嗚……人家不要吃,不要……嗚嗚,你受傷了,你壞……你還不讓人家……嗚嗚……還逼人家……嗚……人家不要吃啦……嗚……”
原來,他額頭上的汗,不是熱,是疼出來的;原來,他剛才的笑,隻是為了掩飾身上巨大的傷痛。
“嗚……宣哥哥是……大傻瓜……嗚……”
俊魅的人有些怔然,手上的肉,掉進綠葉中,黑熠的眸子緩緩籠上一抹溫柔的水光,伸臂將小淚人兒攬進了懷裏。從胸臆中,逸出一聲無奈地歎息。
“美美,別哭了!我……讓你療傷。”
生硬地吐出一句,他再歎了口氣。
哭聲,嘎然而止。
小臉兒尤掛著淚,哽咽確認,“真……真的?”
他點點頭,細心地,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然後,又掏出小瓷瓶,用香膏擦過哭得紅腫的眼角。
小紅鼻頭一聳,嘴兒嘟嚷一聲,“脫衣服!”
俊臉微澀,故凝著,緩緩轉過了身。
腰帶鬆開,外袍落下,雪白的內衣,後背全部被浸成血紅色,有些部分已經發黑,紅褐相間,觸目驚心。她的手,在緩緩揭開內衣時,顫抖,冰冷一片。
喉頭忍不住,就要唔咽出聲,卻給她生生忍住。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這背,是為她的彈藥所傷。若不早處理,一定會引發諸多病發症,彈傷不殺人,那些並發症卻是最終致人於死地的。任都宣身子底再好,也不能這樣耗啊!
沒有麻醉藥了,但她的麻醉手槍還在身上,她記得還剩下一發四針。
“宣哥哥,你吃點東西吧!”
“不。”
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我不餓。”怕她擔心,他又加上一句。
小嘴一癟,做勢要哭,俊臉一窒,眉頭緊蹙。
這般無聲對峙,水眸凝著清冷黑眸,久久不移,同樣的固執,在兩人眼底流動。
眼見,蓄滿的水池,又要泄洪了。
他下巴一緊,吐出一字,“好。我吃!”黑眸中,盡是無奈。
轉眼兒,蓄水池的水,消失蒸發掉,融雪般的笑魘,帶著一絲明媚的狡黠,印著他有些愕然的俊臉。
看他微蹙著眉頭,將兔肉一口口吞下,她繼續手上的活兒。當瘦削的背部,全部呈展在跳動的焰火下,淚水,再次滾下。
手中的麻醉針,輕輕發抖。
不知用了多久,終於將彈片、瓷片清理幹淨,然後進行消毒,清理傷口,最後縫合。
期間,她出去找水,卻發現……天哪,他們居然在懸崖上的山洞裏!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空蕩蕩一片哪!隻有洞口上方一米處,有顆垂垂老矣的五針鬆。瞧著根部翹脫的痕跡,她能猜測,當初他們被轟下斷月崖時,都宣定是跳到了這顆老鬆樹上,才沒掉進下麵的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