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度身”法事裏所祭拜的神靈竟從道教諸神直到佛教諸佛,而做一場這樣的法事也真真是一件瑣碎的事,首先延師擇日(即擇良辰吉日,選法師世家傳人主持),然後就是公示告民(告示通常提點何屬相者勿近身之類文字),最後則是度身儀式。
度身儀式更是分段進行,首先是起師、請神和上奏文書,然後是請本福主和“安龍”,而後是洗壇、置壇、坐壇、傳渡、折壇、生筵等儀式,最後才是送神回關,這其中細節,說來話長,總而言之法事之後,即表示已為紅身,而紅身之人即可學法術。當日祭祖祠內,眾都老對鍾千五郎說的那“紅身”之話,也就是代表他已行過“度身”之禮。
此時,那法師已逐個請出了道教神靈,於是又換上袈裟一套,開始念起佛經道:“巍巍金相坐寶蓮,浩浩玉毫顯金仙,皈依佛法僧三寶,戒定直香弟子傳……大聖佛法僧三尊,一切聖賢僧佛陀耶,達摩耶,僧迦耶,三寶原來一派混有水,皆含秋月夜,無山不戴載陽春。”
說起這事兒也奇了,隨著法師之各種經文一出,竟在半空之中出現一朵白雲,白雲後頭金光四射,竟是佛光普照的情形。於是眾人紛紛跪下,隻見一時間閃過無數尊佛道兩教的神像,雖是一閃而過,但那氣勢足以震驚歐飛這個外族人。
那法師此時抬頭看著天空,竟然愣住在原地,見眾人都已下跪叩首,他此時有些躊躇,不自然地捏著手中龍角,眼睛不自然地左右轉動著,口中竟發出:“呃……呃……”
歐飛側眼一瞧,他總算瞧出來了,這法師竟將接下來的經文給忘得一幹二淨,他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這算哪門子法師,方才已覺與這身打扮格格不入,如今見他這般景況,心裏不禁想道,三娘這麼一個聰明機智的女子,怎麼會結識這般愚笨的法師?
“這……”那法師瞅著眾人均無人抬起頭來,於是急急地從袖中抽出一本經書,快速翻著,然後又慌忙塞了回去,故裝正經地清了清喉嚨,大聲念道:“昔日皇宮隆胎,分明好界丈夫才,如逢出水方神道,感得天地開,瞻相好,陳(程)三妹妙童影裏奉慈尊,耳聽逍遙珂佩出,三界師兜率陀,天禮佛前三拜三大聖……”
接著,他又將頭冠、衣衫、劍刀、號角、笏板、鑼、鼓等物逐個傳授於周圍的後生,讓他們在那裏舍河內洗去塵土,再是送去神靈,飲下聖酒,這才算完了法事。法事一畢,眾人陸續散去,隻見那法師舒了一口氣,口中喃喃道:“又是一關!”
見四下無人,歐飛緩緩走向那法師,隻見法師猛一抬頭,用狐疑的眼光看著歐飛,突然,那法師丟下法器轉頭就跑。
“誒!你……”歐飛又不敢大喊,竟有些莫名其妙,於是隨後追上。
那法師身穿袈裟跑起來背影還真有那麼一點囧,但他體力竟出奇地好,竟從裏舍河頭一路狂奔到河尾又竄入一處林間,歐飛當然不會放過他,緊追不舍,這一轉悠竟從山腰足足轉了一圈又回到寨邊上的山林上,歐飛本無惡意,也無心傷害他,但見他如此,於是不得不一個碎石直擲他定穴,於是終於停了下來。
“你你……你到底想怎麼樣?”那法師哭喪著說道。
歐飛雙手按著膝蓋,喘著氣,要知道他已許久沒有過這樣的長跑過了,他停了停,才吐出兩個字:“布諾!”
那法師睜大雙眼,口中“這這那那”地驚訝起來,然後他眼珠一轉:“三娘在哪裏?”
歐飛心想,這二字還真是靈驗,他竟知道了是三娘來找他來了。見他已經明白過來,於是歐飛解了他的穴位,然後又問道:“你方才跑個什麼勁兒呀?”
“我以為你來追殺我。”那法師摸著頭傻笑道。
歐飛心想,這法師又不是什麼王族之人,殺了他有用嗎?
話善未問出口,隻見他傻笑一番然後又自我介紹道,“我叫布諾。”
“你?布諾?”歐飛這才知道,布諾二字原來就是他的名字。
“嗯!很少人知道我的名字,在這裏,男丁到了十六歲就起了法名,我的法名叫進正,如今竟隻有三娘叫我的本名了,嗬嗬,叫布諾的人非三娘莫屬了。”布諾又笑著問道,“她現在人在何處?”
“裏舍舊寨!”歐飛說道。
“嗬嗬,”布諾突然又笑了笑說道,“這裏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