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雒的麵容無悲無喜,像是皇帝剛認識的時候,說真的,皇帝也不知道華雒從什麼時候開始,身上充滿了希望和朝氣,像是一瞬間的事情,又像是骨子裏透露出來的。
那種蓬勃的力量,讓皇帝感到幸福,感到快樂。
現在仿佛一切都回到原點,甚至更陌生。
皇帝緊緊抱著她,下巴就放在她的頭頂,能聞到她身上的佛檀香味道,黑眸中驚亂一片。
他語音顫抖,“誰說的誰說的?我愛你,我愛你…華雒,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華雒搖頭。
“奴當時黑黑瘦瘦的,您愛上的不是我的外表,而是那碗小花蓮藕,您從裏麵嚐到了親情,嚐到了回憶,但沒有男女愛情對不對?”
“後來您對我好,不過是像養一盆植物一樣,希望它長大,希望它能享受雨露陽光,您對奴的,就變成了友情。”
“再後來您就變成了控製欲,您希望奴變成您一個人的物件,所以陛下何必為難自己?放下對誰都好。”
華雒一字一句,如寒劍般刺穿皇帝的心。
粗聲喘氣,低沉而哀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寶兒為什麼就不相信柏哥愛你。”
愛?
還可以愛嗎?
愛和信仰,哪有那麼容易?
華雒在他懷裏,沒有流淚,心如死灰般的躺了一個晚上。
皇帝也沒睡,呼吸沉重,嗓子就像那時候染病的時候一樣難受,如同被塞了無數的棉花。
從無限遠到交集再到無限遠,隻需要每條直線都堅持自己的方向就好。
於是越走越遠,沒有回頭…
從那天起,皇帝讓華雒每天白天都來長德殿伺候著,晚上回慈陵宮,皇帝忙的時候就直接在長德殿睡下,不忙的時候幾乎天天晚上都陪著她。
不過華雒又開始不說話了,開口閉口都是奴,這次和以前還不一樣,以前她說奴的時候,聲音是顫抖的,表達的都是尊敬的意味。
而現在,卻是平淡無波瀾,皇帝有時候捏起她的下巴對上她的眼睛,也是什麼也看不出來,一如當時補石的眼睛。
越是平靜,就越可怕。
皇帝就是忌憚補石眼裏的平靜,才會不擇手段的下密令,讓狄將軍下死手。
不過補石也是命大,一次摔下懸崖,一次掉進湖裏,竟然一點兒事都沒有,若無其事地回到隊伍,繼續當他的副將。
從那日大軍出征已經有了一個月之久,大軍大概已經到了靈緹,途中遭遇塌方,補石獻良計,疏通水道,重建道路,果然提速不少,狄瑟狄將軍雖然接到密令,在人前卻還是要皮笑肉不笑地誇他心思聰穎,回信時還要記上一功。
補石深知這樣的事情並不會因此減少,皇帝會窮盡辦法讓他無聲無息地死去,雖然暫時無力擺脫困局,卻還是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下自己的情況,並予以提醒。
華雒就是打開信,卻發現一個紅手印,連忙把秦墨叫起來,秦墨剛開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後來表情就越來越凝重。
“姐開信,弟寫,狄將軍欲殺,弟有命躲過,恐不能全身而退,多望保重,若不幸身死,清明多祭,以慰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