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淑桐睡了一個黑甜的覺,這一覺裏沒了車禍,沒了往事,沒了故人。臨睡前的那碗藥變成了孟婆湯,藥到病除。
秋姑按照她的吩咐,早將窗戶上蓋的簾子都掀開一角。
陽光紛紛從那角落鑽進來,落到地上,驚起揚塵,紛飛在光柱裏。
顧爭站在床前的隔簾外,簾裏傳來沉穩的呼吸聲,帶著一絲鼾響。他的布靴踩在光斑裏,腳心有些出汗,腳趾在鞋中動了動,黑色的鞋麵起起伏伏。
悉悉索索,又一個身影不自在的進來了。
是秋姑。她微弓著背,兩隻大手分別握住椅子的扶手,大腿頂住椅腿,腿動椅動。幾步之後,她就開始臉孔微紅,胸口起伏。雖然她的動作輕而有力,卻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感受,這椅子分量不輕。
椅子被放在窗邊,正對著床簾。秋姑站在椅子邊,靜靜的立著,在她看來這椅子就是她的態度。她舍不得叫醒熟睡的夫人,卻也舍不得放走難得踏進院子的顧老爺。所以才有了這把椅子。
顧爭回頭看了一眼腰杆挺直的秋姑,她沒有看他,隻是仔細的聽著簾裏的動靜,似乎怕方才的動靜擾了那人的清夢。他又低頭看了看鞋麵,似乎下一刻就會有汗珠從布孔裏往外冒。
真熱!
顧爭往椅子走去,步子邁得很大,朝服的下擺不斷被踢開合攏,又踢開。
好涼快!
顧爭坐在椅上的一刻就開始後悔了,他扯了扯衣襟,從鼻子裏重重歎了口氣,右手擱在扶手上,兩隻手指淩空彈動,仿佛前麵有張無形的桌幾。
其實在顧爭願意等待的對象裏並不包括駱淑桐,他會坐在這兒隻是因為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有些想法他需要也必須跟自己的正室夫人溝通一下。既然是思考,在哪兒都一樣,何況這兒已經有現成的椅子了。
一聲長長的吸氣聲響起,打破了屋裏的安靜的氣氛。
“秋姑姑?”啞啞的嗓音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慵懶,隔著旖旎的床簾給人無限的遐想空間。
“夫人,奴婢在。”秋姑皺了皺眉,有些不習慣比往常多了一字的新稱,緩緩走入簾中。
簾子掀開那短短一瞬,卻足夠床上的駱淑桐看到屋裏多出來的另一個人。
男人?短暫的驚愕之後,駱淑桐便想到了,這人肯定就是顧府的一號人物顧爭。她咧了咧嘴角,趁著秋姑給她穿衣的時候,腦中開始總結她穿越至今的感受,首先前世沒有女兒這兒就給補了個閨女,然後是早年喪夫現在給她送了個男人,最後前世商海沉浮多年現在倒成了標準的家庭婦女。果真是古代豪華遊啊,隻是這回程是個問題。想到這兒她輕聲歎了口氣。
正在整理發髻的秋姑因這聲歎,手下一頓,夫人終究還是沒有放下。
“秋姑姑。”駱淑桐有些不滿她的停頓,催促著。
秋姑滿心以為駱夫人是一心想快點和老爺說話,心裏唏噓著,快手順好發髻,就撩開床簾,遞了個一切我都懂的眼神給駱淑桐,就離開屋內。
駱淑桐張著嘴,還沒來得及挽留,人就出去了,隻能訕訕的閉上。
屋裏安靜了好一會,駱淑桐把顧爭上上下下打量個遍,得出個結論,不論古今,肚子大都是男性魅力的頭號殺手。
“你沒事吧?”當駱淑桐的視線第三次落在自己腰腹間,顧爭終於按耐不住問出口。這話含義深刻。
駱淑桐心裏想答的是,我沒事,有事的應該是你。小三雇人捅死妻子,再強調一下你的身份,某高官情人買凶殺妻。絕對是新聞頭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