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青的重逢,多少讓蘇秦找回了當年單純、正直的自己,也讓他痛下決心和果果分手。半個月前,他去見了果果,給了她一筆數額不小的分手費。他知道這很多餘,恩客在歡場中的錢財,從來都隻用於購買歡樂,卻絕不會用來衡量感情。可是,蘇秦堅持去做了,而果果的回報,又一次讓他當場“失控”。
“果果,你好。有什麼事嗎?”蘇秦忍不住又追問了一遍。
“蘇哥,我想我可能懷孕了,是、是我們的。”
蘇秦在心中計算了一遍日期:“末次月經在什麼時候?”出於醫生的敏感,這個疑問迅速在他心中凝結。他頓了頓,改口鎮定地說:
“不要著急,去醫院檢查了嗎?”
“還沒有,剛用試紙測過了。”
蘇秦心中長舒一口氣,但願這個兩道杠是“詐和”吧。他接著說:“果果你別急,找家大醫院,去做一個妊娠檢測……呃,去的時候早上多喝一點水。”
“最好是詐和,如果是真的,這個孩子決不能留下來。”蘇秦暗想,這些年,事業上的進步全靠吳小雲和她老爸的提點,他和吳小雲的愛情生活雖然算不上浪漫,卻也不失溫情。他有太多的舍不得,譬如吳小雲的善解人意,譬如小憶青的可愛,譬如陳潔的思慕與曖昧,又譬如和沈青的舊夢重溫以及讓他引以為豪的飛刀生涯。
“必須當機立斷,擲出這一刀!”蘇秦下定了決心。他安撫完果果,迅速給他的銀行基金經理打了電話。
“周末要轉30萬出來,20萬做一張新的銀行卡,海外通刷那種,另10萬現金備提。”
雪後的清晨,陽光清冽,像一眼浮光躍金的泉,刺得人睜不開眼。蘇秦確定昨夜的酒精已經完全散盡,輕輕打開房門,緩步走進客廳。
吳小雲斜倚在沙發上,眯著眼睛,見蘇秦進來,忙起身說:“在給憶青準備早餐,迷迷糊糊的,我竟然睡著了!”
“沒關係,你再睡會兒,我盯著。”
“你去休息會兒吧。”吳小雲說著,向蘇秦靠過來,這似乎是個擁抱的信號——蘇秦猛然想起來,自己的脖子上還留著陳潔的吻痕。他忽然走過去,在吳小雲額頭上輕輕一啄,繼而抽身撤出一步,忙轉移話題說:“憶青呢?我想去親親她!”
“讓孩子多睡一會兒,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吳小雲果然不再糾纏。浴室裏,蘇秦緩慢地脫掉衣褲,對著鏡子凝視著自己的身體。他的頭發烏黑發亮,沒有一絲星鬢綻出;他的胸膛結實,微微隆起的小腹讓他看起來更具學識。他的談吐依然優雅,反應依然機敏,他甚至想,他隨時可以駕馭任何複雜的局麵。
浴缸中的熱水逐漸滿了,熱氣升騰起來,將他完全籠罩。浴霸的吊燈消失了,鏡子消失了,整個房間也消失了,蘇秦像潛入湖底的蘭舟一般,載著秘密和謊言,滑入浴缸,悄然沉寂。
恍惚間,他夢到自己浮在雲端,被吳小雲、沈青、陳潔和果果圍成一團。四個女人各自抻著手中的長線——他被她們像放風箏似的放飛了起來。緊接著,女人們開始各自收線,拆毛褲一樣,把蘇秦一點點地褪下線頭,先是雙腳、雙手,再是雙腿、雙臂。蘇秦的身體被抽絲剝繭般一道道捋散、褪淨、收回,最終化成四個厚實的線團。女人們仍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她們再次把線頭聚攏,掏出各自的毛衣針、縫紉針、繡花針,穿針引線,龍飛鳳舞,迅速織就了一張碩大無垠的網,迎風招展。
這是蘇秦人生重要的一天。
8點鍾他和沈青通過電話,確認她已經搭上了北上的列車。
9點鍾他從銀行提了現金和儲蓄卡。
9點半,他用電話預訂了10天之後西苑飯店旋轉餐廳的晚宴——那時他已回國,正好可以和吳小雲及家人慶祝他們的5周年結婚紀念日。
10點鍾,他搭乘計程車準時來到果果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