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落雪無聲憶如初,春華粉英映青衣(1 / 3)

“一、二、三.啊”從女牆上跌下來的小姑娘低聲呼了下痛,心裏又暗自慶幸,還好自己穿了這厚厚的白鶴羽氅,加上這院子裏的積雪似乎從不曾掃過,積得有些厚了,有些鬆軟的質感,摔在上麵並無大礙。否則自己這細胳膊細腿兒,可能會折上一折有些苦頭吃了。她站起來抖抖身上的雪花,理了理青色羅衫,憑手感穩了穩雙丫髻上左右各自墜著的蝴蝶穿花形彩色琺琅簪子,心裏暗笑一聲,今天早上特地換下了自己通常戴著的碧玉寶相花簪子,阿吉這小子這次可沒理由嘲笑自己全身碧綠像個蘿卜纓子了吧。

“討厭,我憑什麼在乎那小子的評價啊。”那小丫頭嘟了下嘴,喃喃自語,小心地從身側挎著的青布包裏,拿出一個黃色油紙包,轉眼把那油紙撥開,一支晶瑩剔透的糖葫蘆露出來,紅色山楂上裹著亮黃的糖汁,像一顆顆別致的寶石整齊地排列在一起。她舒了口氣,還好,剛剛跌落的那一跤沒把這零嘴給壓碎了。

“阿吉,快出來,快出來,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過來!”她舉著手裏的油紙包,幾步走上台階,伸出一隻手來,啪啪啪地敲著那緊閉著的門。期間她掃了一眼看著院子裏,一堆劈開壘好的柴火邊上斜了一把斧頭。“他真的是要靠賣柴火為生嗎?”屋裏沒有任何反應,她開始回想那天在通務街上遇見他的時候,他也正是擔著柴火在跟人還價,今天會不會是因為這下雪天柴火供不應求,阿吉那家夥出去送柴火,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小姑娘站在簷下,開始想著多種可能。可是她在心底還是有很多疑問的,比如,這個叫做阿吉的男娃,明明是被爹爹保護在這個完全看不出來是雲府別院的別院中,照理說根本不需要自己找生計的,而且既然是被保護,那他為什麼還要出門賣柴,那豈不是會被別人抓個準嗎?除非,賣柴郎隻是他掩飾身份的一種方式而已了。就像那天在街上再次見到他時,自己一開始不也是差點被騙過去嘛。想到這裏,雲曲束又開始為自己的聰明而竊喜。不過,她今天過來,雖然是經過了父親的許可,想要解開自己長久以來的許多疑問,這個小小的推理完成,對她來說隻是一道開胃的檸檬泡甘藍菜。

暮色將近,這冷清的小院除了簌簌落下的雪花,跟地上那厚厚的寂寂積雪融為一體,除了光禿禿的枯樹丫子沒有其它的好景致。雲束曲瞟了一眼那樹丫子,想到兩年前的春日,那樹上浮動著層層淺粉色的雲朵,微醺的香氣拂動,樹上輕輕躍下來的灰衣少年是帶落了些許繁花中的細小幾朵吧。

裹緊身上的鶴毛氅,雲束曲又開始嘟嘴了“想到那天就來氣,就算假裝不記得我,也不用那麼凶吧。”她說的那天,還不是初見的那一年。她跟阿吉第一次見麵的情形,開始不太愉快,可是後來竟然還是離奇的美好。那時雲束曲九歲,阿吉十一歲。

雲束曲知道她那名字出自一首邊塞詩“蕃州部落能結束,朝暮馳獵黃河曲”,他爹爹總喜歡說自己是武夫粗人,卻也曉得給自己的掌上明珠取個好聽的名字,是寄托了美好的願景。但不知道他的願景是否也包括女兒不做尋常閨閣女子。這位束曲姑娘心心念念想像個男兒一樣,能馳騁沙場,揮斥方遒。雲將軍有許多次勸說她多讀讀婉約派的詩書經史之類,她則以自己是將門之女的緣由,硬是不知道從哪些渠道找來了各類兵書。發現自己連字也認不得幾個時,還求知若渴地請教府上的師爺。可憐師爺一個老實文人,跟著這雲大小姐一起在兵書中的刀光劍影陰謀陽謀體會別樣人生。雲束曲深諳理論要跟實踐相結合的道理,看書的同時開始了實戰演習,比如翻翻牆,布布陣,破破迷宮。有一天自然而然地,雲束曲竟跟著爹爹身邊一個影衛繞過自家大大的像迷宮一樣的園林,到了一處偏僻又顯得破敗的別院後,內心的欣喜簡直可以用雀躍來形容了。

影衛就是像影子一樣難被常人發現,雲束曲發現了,她很得意。

跟蹤影衛是難以被常人做到的,雲束曲跟蹤了,她很得意。

這個偏僻的別院突然出現在她眼前時,她才發現這究竟有多偏,之前難以被府上其他人注意到,雲束曲注意到了,她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