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尋趕忙蹲下,握住諸葛小嘉的手製止了她下麵的動作,她的眼睛明明似波似泉清澈見底,可卻總被一團霧蒙蒙籠罩著,她的話語,她的一舉一動似乎正將她所有可能的遭遇一個字一個字用雕刀刻進項尋心裏,他顫抖著手,柔聲道:“小嘉別怕,姐姐是跟你鬧著玩的。”
諸葛小嘉靦腆一笑,點了點頭,又將衣衫重新攏好。
“告訴哥哥,你在這裏多久了?”
她歪著頭輕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凝神回想,喃喃道:“一……二……三……五……我不記得了……”猛一抬頭又吃驚的看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顫顫地抱著雙臂,忽又大叫道:“我不記得了……會罰我嗎?會罰我嗎?”
項尋隻覺呼吸也停滯了,忙撫背安撫道:“不會不會!小嘉你聽哥哥說,哥哥問你什麼,你告訴哥哥,哥哥會幫你的。有誰欺負過小嘉你也告訴哥哥,哥哥會……會為你報仇的!”這句話分明是咬牙切齒,讓人心驚。
雲舒瞧著諸葛小嘉的樣子想必是受盡了磨難,思量著應是項尋故人,她自覺不便插嘴,也就雙手負在背後,在廳中緩步來去,不做叨擾,可耳朵卻將那二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不聽則以,細細聽來,才知眼前少女過著如何非人的生活,才知她為何身材、言談、舉止都和年齡相去甚遠。
二人席地而坐,項尋不時輕撫她的脊背,這讓諸葛小嘉覺得很安心,竟還咯咯笑了起來。
“小嘉,告訴哥哥,這裏隻有你一個人嗎?”
“還有我娘!”
“你娘?在哪裏?”
諸葛小嘉忽然站起身來,輕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見項尋依舊坐著便又躬身將他一把拽起,拉著他走到床榻旁。指了指床榻,又輕輕噓了一聲,道:“在睡覺!”方才項尋隻顧著查問躲在床榻下的諸葛小嘉,竟不知這已經被他踢飛的床榻之上還有一個人。床是已翻,可紗帳卻依舊悠悠的將床上一切遮擋著,似作為最後一層保護障一般,他心中不安,輕輕撩起紗帳。一具屍體衣著光鮮,頭戴朱釵鳳冠,樣子已然死去許久腐敗不堪,卻絲毫沒有任何腐朽發臭的味道,細細聞來竟還有寸寸藥香氣。他俯身查看,心中狐疑,將包裹於屍體身上的外衫撥開。諸葛小嘉忽然拉住他的手,目露怒色,聲似頑童卻麵色冷峻,道:“你若想睡覺,我便同你睡,何苦脫我娘衣衫?驚了她睡覺?”
項尋心頭一滯,忙回身輕笑道:“你誤會了,隻是我瞧這衣裳似乎穿得時間久了一些,小嘉可有別的衣衫,拿來給你娘換上可好?這樣你娘變得更漂亮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諸葛小嘉搖了搖頭又慌忙擺了擺手,道:“不可不可,這是我娘最愛的一件,她說過這件衣衫,她是要生生世世穿的。”
雲舒緩緩走上前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諸葛小嘉一驚,慌忙躲到項尋身後,膽怯得探著頭,輕聲道:“好姐姐,我不吃,我不吃。”項尋轉過身執住她的雙肩,輕聲道:“小嘉別怕,沒有人會逼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尤其是哥哥和姐姐。”雲舒也是招了招手,笑道:“小嘉別怕,姐姐幫你給你娘穿好衣裳,打扮打扮,可好?”複又取下頭上玉簪,遞給諸葛小嘉,笑道:“這個是姐姐送給你娘的,你快去幫她插起來,姐姐幫你娘整理整理衣裳。”諸葛小嘉連連拍手。
解開那屍體外衣輕撩起內衫,果不其然,這具屍體五髒六腑早就被掏得幹幹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團團的珍貴藥草,有些名貴到雲舒根本叫不上名字。她瞧了瞧一旁的項尋,見其麵色凝重,輕聲道:“沒想到十絕那老頭竟還有這些的癖好。”
項尋輕一抬頭,問道:“你如何斷言是十絕老頭幹的?”
“一目了然啊,這地方就是他的,難道他會不知道?更何況他是用毒的高手,這腐屍肚子裏的這些還說明不了問題嗎?”
“可以我對十絕的了解,他不是這種人!”
“人心隔肚皮,不是他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