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最生氣的並不是奧斯卡。”
皮特轉頭看著懶散的，如同一條無骨蛇一樣臥在椅子裏的朱莉，俯身在她迷人的雙唇上點了點，“不要總是戳他的痛處。”
“我就是這麼做的，不然我剛才就會說了。”朱莉突然笑了起來，“說真的，我完全能夠理解喬治的心情。他絕對有吃了丹尼爾的心，他入圍了兩項奧斯卡，還拿到了一個，結果得到的曝光度連丹尼爾的零頭都沒有。他費心費力地在各種問題上發聲，甚至帶著人走到街頭上去，在《人物》的這次評選裏，比丹尼爾.桑德勒差了好幾十個名次。他至今洗脫不了電視劇演員的背景，哪怕當了導演，玩轉政治。但是丹尼爾卻從來沒有接觸過電視劇，而且是個天才演員——噢，如果不是怕別人說他一廂情願，他決定他一定認為丹尼爾是他的克星。”
皮特沒有應和她。
克魯尼如果沒有資格視丹尼爾為克星，那他可能就更沒有資格了。
“這個時代的任何演員，都被他的光芒壓製。”
這種類似詠歎調一樣的語氣，透出真正的無力感。
……
丹尼爾並不知道在遙遠的佛羅裏達有一段關於他的討論。
在基本完成了整個人物之後，他對約翰.卡什給出了自己的形容。
混蛋和天才！
《一往無前》沒有試圖將約翰.卡什的不足掩蓋起來，他一意孤行前往曼菲斯尋找理想，在本職工作上一事無成，對妻子和孩子缺乏責任感。他和靈魂伴侶出軌，違反法律，吸食違禁藥物——不論這些是否應該歸因於他幼年的陰影，以及天縱奇才的負麵影響。無可否認的一點是，對於他原來的妻子薇薇安，對於普世的道德觀念來說，他都做了很多的錯誤。
瑞茜試圖用“愛情”和“時代”這種言辭來為JR解釋。
他和瓊.卡特的才是愛情，和薇薇安的則隻是對一個完整家庭的渴望，對愛的渴望——以彌補幼年時期哥哥死去以及父親帶給他的缺憾。而違禁藥品基本不需要解釋，哪一個傳奇搖滾巨星能夠遠離藥物？安非他命這些已經和搖滾不分彼此了。
“你不能要求一個對精神生活有崇高期待的搖滾巨星，能夠對自己毫無共同話題的妻子保證永遠的忠誠——他已經努力去維持家庭，他在家裏不討論演唱會的事情，他忍受妻子一家‘正統’家庭生活的壓抑感。直到最後，也是薇薇安帶著孩子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離開了他。”
“你真的愛上了他。”丹尼爾笑著看向有些激動的瑞茜.威瑟斯彭，她喝了一點酒，兩腮微紅，比平常看上去還要美豔很多，“你愛上了這個人，所以在你眼裏，他所做的一切都有道理，都值得理解。就像瓊.卡特認為的那樣。恭喜你，你成功了。”
“你呢？你融入其中，所以倍感自責？”
一直看著兩位頂尖優秀演員的導演搖頭幫助丹尼爾否認，“不，我認為他沒有。他融入其中，然後從其中走出來。現在他無比清晰、纖毫畢現地展現這個人物——如果JR還活著，一定會為此感到恐懼。”
“為什麼？”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對你無比了解，但又不沉迷於你，不憤恨於你，不為你所做的惡事迷惑，也不為你所做的善事激動——那麼，這還不值得恐懼麼？”
瑞茜看向一直保持笑容的丹尼爾，身上透出一股寒冷來。
“是的，曼高德，你說得對，我現在就覺得不太舒適了。”
“哈哈。”丹尼爾放下自己的啤酒，“不要嚇唬瑞希。沒有曼高德說的那麼玄乎，我隻是認為，JR所做的事情，無論是符合道德，還是不符合道德，都是組成他的一部分。解釋、掩蓋、總結、尋根究底、追奔溯源等等這些工作，都不應該由我來做，不應該由我的表演來表達——這權力屬於電影的觀眾，屬於JR的聽眾，也屬於曆史。”
“也許，你是對的。”
“對《一往無前》來說，他是對的，所以，我們的電影也是對的。”曼高德仰頭將手裏的啤酒全都灌進了自己的肚子，“對的故事，對的演員，對的表演。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