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教科書(1 / 2)

燈光晦暗,地麵濕濕漉漉的,肯尼亞的雨季結束以來,還是頭一次降雨,內羅畢的氣溫隻有20度出頭,濕氣都是溫熱的,蒸騰而起,將這個穿著風衣的男人籠罩在黏黏糊糊裏,沒有一點利落、淒愴、悲涼的意味,隻是單純的煩躁。

丹尼爾收起肩膀,背影蕭條,被雨打落的荒敗花園裏,竟無端生出末路困獸的意味。

除了掌鏡的攝影師,工作人員都要麼站在一邊,要麼擠在費爾南多背後,和他一起盯著監視器。

表演有時候很複雜,服裝、造型、妝容、手勢、步態、表情、聲音、光線……每一絲的變動都可能產生不一樣的觸感,從而出現不同的表演形態。但有些時候又特別的簡單,我心所想,你心所得,我站在那裏行雲流水,你在鏡頭後觸手能及。

這就是境界。

如果在冬天的雨夜,這個鏡頭可能毫無難度,但也會流於淺薄,寒風苦雨,失愛之人,透過玻璃,鏡頭裏輕而易舉就能收進滿的快溢出來的蒼涼、哀傷、無助。但現在則全然不同,內羅畢困人的溫吞氣候,將整個場景蓋上了一層幕布,雨夜隻是微涼,寒毛未豎,吐息沒有白霧嫋嫋騰升。

但就在丹尼爾一收肩、一側頭、吸氣到七分不散,舒氣則寂然無聲。

一個困頓於肯尼亞這一刻的男人,驟然有了對抗天地的壯觀來。

溫和和伶俐,靜默和逼人。

賈斯汀收攏了花園裏散落的工具,扶起倒地的椅子,潑落果盤積聚的雨水,然後攤開了手——化妝師今天在這隻手上花費的功夫比丹尼爾的臉不會輕鬆多少。骨節分明,青白透光,平平攤開伸出去,僵硬的就像是從哪個千年洞穴裏伸出的骷髏。

沙朗壓低了鏡頭,拉了個特寫,一道分明的流光從食指斜斜落下,略過中指、無名指和小指的指甲蓋,然後在白瓷的果盤上留下一個晦暗難明的乳白色光暈,忽大忽小,忽大忽小,像是在呼吸。

費爾南多的“哢”,讓所有人鬆了一口氣。

這就是表演,這才是表演。

劇組請來的小配角和龍套,眼裏都透出迷迷糊糊的味道來。

助理馬上送上了大浴巾和熱茶。

丹尼爾隨意擦了擦,抿了一口綠茶,深深嗅了一下,才長出一口氣,準備下一幕的拍攝。

“你看看,把我的演員都嚇成什麼樣了?”

費爾南多言不由衷地“怨怪”他。

這部戲對丹尼爾來說,是有表演餘地的,原來那位主演,拉爾夫.費因斯過於甘當綠葉了,他把自己融入到劇情中,該為蕾切爾當陪襯的時候就當陪襯,當作為線索道具的時候就作為線索道具——不是說不好,這種演員往往會入圍那種盤點:“電影裏不可缺少的黃金配角”或者“那些讓你最熟悉的電影陌生人”。但一般來說,如果男主角隻能做到這一步,對自己是不負責任的。可能作品依然會取得很好的效果,順從有順從的味道,迸裂有迸裂的風采。可是對演員自己來說,爭取給出更高質量的表演,讓火花更多,其實是主角責任的一部分,也是義務和權利。

丹尼爾的每場獨角戲都力透鏡頭,充滿讓人沉迷的意味。

這大概甚至成了肯尼亞本地有誌於表演事業的龍套,以及來自好萊塢和英國的配角們學習演技的活教材,三天兩頭的上演,每次都狠狠蹂躪他們的靈魂和信心。

……

難得的一次放假,蕾切爾確實沒有大礙,費爾南多還是給她放了三天,所以為了趕工,丹尼爾不得不在隨後連續工作了半個多月,一直到今天才有假期。

丹尼爾、蕾切爾、費爾南多、西蒙、傑弗裏——除了丹尼.休斯頓因為拍夜戲要補覺之外,全都決定前往肯尼亞的野生動物公園逛逛,來到非洲不去看看那些精彩的動物,實在有點暴殄天物的感覺。

可惜的是,最近內羅畢來了一些洛杉磯狗仔——都是衝著蕾切爾入院的原因來的。

盡管劇組對外的口徑一致是蕾切爾對肯尼亞的氣候不太適應,所以才到醫院做了檢查,現在已經好了很多。

但不是所有人都會相信的,丹尼爾、達倫.阿羅諾夫斯基、蕾切爾.薇姿,再加上個娜塔麗.波特曼,這張密集的緋聞網路,足以讓狗仔們買上一張機票飛到內羅畢來盯梢。對付非洲人,洛杉磯狗仔有充分的信心。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們很快就得到了蕾切爾看了婦產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