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丹尼爾不是真的隻有十九歲,但商定好價錢之後,依然感覺身體有些飄忽。
在他的設想裏,他會在熱狗店工作到完成健身計劃,然後花費三千美金加入演員工會,以獲得他們提供的臨時演員工作,一個劇組一個劇組的跑龍套,然後等待機會,等待一個有幾句台詞的角色,也許是個侍應生,也許是個機場員工,無論是什麼,他相信自己能夠抓住這個機會,至少能得到更多重要龍套角色。然後如果這時候能得到一個有能力的經紀人的垂青那就更好了,他能幫他獲得一些電視劇或者小成本獨立電影的配角的試鏡……
這也是絕大部分好萊塢成名演員的道路。
如李奧納多·迪卡普裏奧那樣天縱奇才的幸運兒畢竟絕無僅有。
但這就是好萊塢,機遇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丹尼爾內心沉靜的心血似乎複蘇了,這真是一個無與倫比、讓人心潮澎湃的夢想之地。至於這些夢想之花下,有多少血淚肮髒,難道丹尼爾上一世見得還少麼?
隻要一直傲然開放,那這些那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養料罷了。
“戴維,也許明年你就能在電影院裏看到我了。”丹尼爾心中的喜悅隻能跟戴維訴說,“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不是麼?”
遠在紐約的戴維顯然這會兒不太願意跟他激動的好友通電話,“唔,丹尼,呃,我們換個時間再聊這個,好麼?”
“……,這個混蛋。”丹尼爾一頭黑線地掛了電話。
但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寂寞。
“嘿,這裏是丹尼爾·桑德勒。”
“朗·李斯特?哦,是你,你好。”丹尼爾眨了眨眼睛,有些莫名其妙,但李斯特落選後表現出來的風度還是挺讓他讚賞的。
李斯特先生是從特裏奇那裏拿到了丹尼爾的固定電話,但他並不說明來電的原意,隻是東拉西扯。對丹尼爾試鏡時表現出來的演技做了一些不在點子上的浮誇讚美。
然後他們漸漸將話題帶向更廣闊的領域,丹尼爾看了一下時間,九點四十分。
在通話超過三十分鍾之後,朗雖然表現出和布萊恩所謂的“愚蠢的臉”不一致的健談,但丹尼爾還是覺得有些煩躁了。
朗似乎覺得鋪墊已經足夠,他開始扯到發生在華盛頓的一起槍殺案。華盛頓的巡警在警告無效後,將一名黑人青年擊斃,這造成了廣泛的社會影響,種族歧視的陰雲一度籠罩了特區。
朗似乎更支持白人警察,他甚至說出“死黑鬼都是些罪犯”的言論。
丹尼爾這一刻悚然而驚。作為一個中國人,對於大洋彼岸的超級強國的印象,有很大一部分是關於各種歧視性言論的,比如NBA快船隊的老板選擇綠帽子的時候,堅持不能夠是黑人;比如CNN主持人的辱華言論……
他輕手輕腳地取了個二手的小錄音機過來,這是屋子的前任租住者留下來的,那可能是一個音樂愛好者,丹尼爾也用它來練習台詞,以及,熟悉丹尼爾自己的聲音和音色。
當轉動的卡帶把李斯特又一次歧視性言論錄進去之後,丹尼爾已經基本能夠確定李斯特的來意了,如果他沒有料錯,那邊的聽筒裏應該也有一隻錄音機。
隻要丹尼爾說過一句涉及種族歧視的言論,即便他毫無知名度,但布萊恩和邁克爾就不可能再使用他,誰也不可能允許自己電影裏有一個定時炸彈,哪怕就算布萊恩或者邁克爾自己就是一個種族主義者也不行。
對於電影行業而言,你是什麼人完全不重要,你可以是滿口髒話、吸毒****,甚至黑手黨信仰者,但在公眾麵前,你必須是幹淨的,誠懇的,否則你的演藝生涯即便不立即戛然而止,也很難再有什麼起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