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琰看了章冰一眼，見他一副特別焦慮的樣子，想安慰他幾句，卻又覺得這時候任何安慰都太蒼白，起不了作用。隻好什麼都沒說，隻說自己的事情：“病人檔案忘在家裏，拿了就走。”
章冰看著章琰蹬蹬蹬上樓，想叫住她，讓她聽下媽媽和周夢君談了什麼，下來跟他彙報，又覺得這樣緊張沒有必要，欲言又止，最終放棄，繼續在樓下踱著方步。
章琰剛走到門口，準備敲門，就聽見裏麵周夢君氣急敗壞的聲音傳出來：“夏曉軍才是看中了你們家的地位好不好？你以為他真喜歡你女兒呢！你們能接受他，憑什麼嫌棄我！”
章琰心下一沉，準備敲門的手頓了下來。又聽見瓷器碎裂的聲音，以及章媽媽的大吼：“混賬！你說的什麼話！”
緊接著，門被打開了，周夢君跑了出來，出門時看了章琰一眼，腳步頓了頓，很快跑下樓。她路過章冰時，理都沒理章冰，跑得很快。章冰連忙追了過去。
章琰進屋，叫了聲：“媽。”她把地上碎掉的花瓶掃起來，倒進垃圾桶，一聲不吭進了屋。
章琰出門的時候，章媽媽還在那兒氣得胸脯一起一伏。
章琰家住靜安，上班的地方在長寧，經過特殊照顧，章琰上班的科室不算忙，晚上能按時下班回家。夏曉軍就不同了，新醫生，加班是常事。大部分時候，還是章琰先回家把包包放下，再去找夏曉軍，兩人騎著自行車，先把夏曉軍送回家，夏曉軍再把章琰送回來。
這天晚上，直到下班，章琰都沒有出現。這是兩人談戀愛以來的第一次，夏曉軍站醫院門口張望了一會兒，沒看見她，想著當天是周夢君到章家見家長的日子，一下午章冰也沒出現在醫院，以為章琰跟他們在一起，在家吃飯或做別的事情，便沒多想，一個人騎車走了。
第二天晚上，章琰還是沒來。夏曉軍雖覺得奇怪，還是沒多想。
第三天晚上，又沒見到章琰，夏曉軍有些坐不住了。那年頭沒有手機，他雖擔心，卻聯係不上她，好在章冰第二天就上班了，夏曉軍問章冰：“家裏還好吧？”
章冰苦笑：“別提了，一團糟。”
“怎麼回事？”
章冰把那天周夢君去章家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講了出來，唯獨沒提章琰。周夢君最後說的那句話，章琰清清楚楚聽見了，章冰卻並不知道。
夏曉軍見章冰說了一大堆，就是沒提章琰，也覺得自己這種問個問題繞一大圈子的性格不好，隻好追問：“琰琰怎麼樣？”
“你們不是每天都見麵嗎？挺好的，沒看出什麼特別。”
“我已經三天沒有見到她了。”
章冰很吃驚，這幾天焦頭爛額，每天晚上一下班，就去安撫周夢君，深更半夜回到家，還得安撫親媽，根本沒注意到妹妹有什麼問題。
“你見到琰琰，幫我問下她怎麼了。”夏曉軍說。
“好。”章冰說，“不過若你倆之間有事的話，還是你自己親自出麵會比較好解決。你又不是第一次到我家。”
“我不知道有什麼事。”夏曉軍說。
在夏曉軍和章冰談話之前，章媽媽就已經發現章琰情緒不太對。平時愛說愛笑的姑娘，這兩天特別沉默，晚上一下班就回家待房裏，不叫不出門，出門了也呆著一張臉。
那天周夢君跑出去，章琰進門，章媽媽就感覺不太對，不知道章琰聽到了多少。她當時被周夢君氣壞了，看見章琰打了招呼就幫忙收拾摔碎的花瓶，以為章琰沒放在心上，便也沒在意。這幾天，章冰天天來纏她，她又生氣又心疼兒子，沒顧上關照女兒的情緒。直到看章琰情緒實在不好了，才跑來試探是不是跟那天的事情有關。
章媽媽走到章琰房間，見她坐在床上發呆，問：“怎麼了？曉軍惹你生氣了？”
章琰悶聲悶氣地回答：“沒有。”
“跟同事吵架了？”
“沒有。”
“那是怎麼了？你跟媽媽說說，看媽媽能不能幫到你。”
章琰悶著不肯回答。
“如果沒跟曉軍鬧矛盾，就去找他玩吧。你這幾天沒找他，他上班都有些魂不守舍了。”
章琰很久不說話，突然說了句：“你說，他是真的喜歡我嗎？”
章媽媽心裏咯噔一聲，果然，那天周夢君說的話，她還是聽了進去。
章媽媽說：“他喜歡不喜歡你，你們天天在一起，你判斷不出來嗎？”
章琰淚流滿麵，沒有說話。她就是判斷不出來啊！以前一門心思對他好，隻想著對他好，當他逐漸接受她，也對她很好的時候，她隻有滿心的高興。當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會結婚的時候，她以為他們一定會結婚，卻始終忘了這個最根本的問題：他究竟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