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黑暗中,雲夜壓根兒沒有機會打探這石洞的構造,眼前借著亮光終於得見真容。
石洞寬闊,約有四丈見方,中間有幾根天然的石柱,將石洞分割成了好幾部分,形成了類似石窟的構造。
這石窟估摸著在承露閣地下極深處,因為無論壁上的照明珠如何明亮,依舊讓人擺脫不掉那種深入骨髓的陰冷之感。
雲夜不知道秦君璃口中的“聚音石”是什麼東西,她卻在這毫無人工雕琢痕跡的石窟中,看到了讓她意想不到的一樣東西——
石壁,一整塊的石壁。
在她剛才進來的地方,像是被人從別處尋來、刻意嵌上去的一般,從地麵一直延伸到石窟的頂端。
隻是石壁不是仙鶴峰特有的灰白岩,而是一種青黑色的墨玉,在照明珠的冷光下,呈現出一種屬於時間的深沉與內斂。
石窟深藏在山體之中,靠著幽森彎曲的地底狹縫下能和外界相連,所以這樣的一塊墨玉根本不可能來自外界,隻能是天然形成、被人發現後才雕鑿成石壁的模樣。
墨玉難得,又是生在這樣的地方,也不知在黑暗的地底埋了多少年,才能得到這樣的機緣巧合。
然而對雲夜來說,重要的不是這塊吸收天地精華的墨玉石壁,而是刻在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字!!
字,確實是字。
大小不一、粗細不等,相互重疊交織。
卻又似乎被人用利刃反複劈砍刻劃過,在深深淺淺的刻痕中變得支離破碎、模糊難辨。
“這石壁……”
秦君璃看著不遠處的墨玉石壁,眉心一跳,有種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
下意識的走上前,站在雲夜的背後,皺著眉吐出三個字。
然而身前的女人並未搭理他,隻是緩緩走到石壁前,伸出手指,輕觸那些深淺不一的刻痕。
墨玉上的字跡早已辨認不清,就算此時細細的用指腹去觸摸,也再也找不到先前黑暗中的“青山”二字。
可雲夜卻覺得,這些無法辨認的破碎與繚亂,一遍一遍書寫的,就是記憶深處的那些詞句——
未見青山老,昔人已白頭。
何必三兩句,欲言卻還休。
前世曾有人說過:青山不老,吾爾不終。就算白頭又是如何,我與阿瞳定是生生世世,攜手共度,永不相負。
前世也有人說過:天涯海角,碧落黃泉,我定會牢牢牽住阿瞳永不放手,就這樣一直一直的走下去。
隻是,嚴律……
分離了二十年,找不到彼此的我們,真的還能一直一直的走下去嗎?
墨玉冰冷,無性無情。
溫暖瑩白的指腹從那些刻痕上一點點拂過,恍若白與黑的交織、日與夜的糾纏。
來往反複間,也不知是玉冷了人心,還是人暖了玉髓。
雲夜的動作很慢,慢到讓秦君璃有種時間停滯的錯覺。
然而這種錯覺卻突然搖身一變,變成心底慢慢張開的黑洞,一點一點將眼前的女人吞噬其中,隻留下讓人觸摸不到的幻影。
驚的秦君璃一凜,連忙伸手將雲夜從石壁前一把拽回,脊背發涼的怒道:“這是做什麼?阿夜若是喜歡,回去本王送你一車就是了。”
指尖被人握入掌心,傳來屬於男人的熾熱。
雲夜眼簾一垂,斂了四散的心思,掩下心底不為人知的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