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夜的身份擺在那,不論高懿夫人做了什麼,身為族女的她都不會置之不理、眼睜睜的看著這一脈族人陷入不可逃脫困境。
但就像明修閣主說的那樣,如果不想辦法轉移這些江湖人的注意力,如果不在這件事情中獨善其身,勢必會牽扯到安平的族人,再次阻礙族人回到北溟陰山的腳步。
既然高懿當年不擇手段、設計陷害涯漈族女,一心想要將自己生的女兒玉睢拱上族女的位置,為什麼就不能讓她也嚐嚐懷璧其罪、被人追殺無處逃生的痛苦呢?!
這樣同族相殘的事情族女不會去做,亦不會同意別人去做。
所以明修閣主才找上自己,想要掩住宗主的耳目,將她蒙在鼓裏,讓她不要插手玉家的事情。
對方抬出風羽長老,自己不得不從。
可那些自視甚高、眼中容不下半點沙子的長老們啊,你們似乎忘記了,能以二十芳齡執掌離宗重建女族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就算你們能夠瞞得住她一時,又怎能瞞得住她一世呢?!
這件事情一旦被宗主族女知道,後果恐怕……
“沒有去過?”
雲夜似乎不知雲非背後做的事情,皺著眉頭又在屋內繞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詞:
“如果沒有去過相思園,八成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一時半會也牽扯不到姒族身上。‘神隱之力’的謠傳,本就讓高和法師這一脈身處漩渦,再讓人發現相思園的蹊蹺,那就真的是雪上加霜、禍不單行了!”
“那宗主可要參加?”
雲非抬起眼,偷偷瞟了瞟那抹纖細修長的背影。
玉家家主大壽,自家宗主怎麼都會得到消息。風羽長老那邊借這機會行事的想法也是極好的,但讓他來想辦法拖住族女……就真真有些強人所難了!
雲非眼下隻能祈禱這女人同玉樹一樣,對勞什子壽宴沒有興趣,不然他還真找不到理由打消自家宗主的念頭。
“不去。”雲夜看了一眼桌上的燙金請帖,在窗邊坐下,挑著眉不疑有他的指了指,“送金步搖那去,這種場麵上的事情,讓她去弄吧。”
“是。”
雲非鬆了一口氣,連忙從桌案上拿起大紅色的請帖,風一般的朝著院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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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夏之後,天氣漸熱。
雖然還沒到酷暑時節,渾身泛起的粘膩煩躁卻讓人有些坐立難安。
泥土裏的水汽隨著氣溫的升高逐漸蒸騰而出,像是人世間逃脫不得的執迷,一點一點將人籠罩,包圍,最後再隨著夕陽西下,拉入屬於黑夜的冰冷深淵。
“八十大壽……”
雲夜將下巴擱在窗台上,看著窗外隨風搖曳的樹,口中緩緩念道,那雙如夜幕般漆黑的瞳眸中卻染上一抹難以言喻的灰白。
明修,你太小看人心了。
如若世人的貪婪虛妄能夠這樣輕而易舉的消弭,姒族……又怎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