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是狐疑,越走越是心驚。
當小半個時辰後,兩人出了外城,往山地上行去時,雲夜才堪堪憶起這個地方。
玉峰山——竟是十幾日前剛剛來過的玉峰山!!
“呐,酒。”
前洲在山腰處停了腳步,將兩個壇子塞到雲夜的懷中,指了指斷心崖的方向,蹦出兩個字。也不等人反應,一個翻身便上了棵懷抱粗的老樹,閉目養神去了。
雲夜找了那人大半夜,自是不敢耽擱,身形一動,便朝崖上飛去。
斷心崖視線開闊,無甚遮擋。
從上來的方向一目望去,便能看見遠處暗的發紅的天,在朦朧的夜色裏預示著又一輪狂風暴雪的來臨。
一個黑色的身影,就這麼背對雲夜,在崖邊席地而坐著。
疾風肆虐而過,吹動他的衣擺、拂動他的發。無數的發絲在夜空中飄蕩而開,張牙舞爪,卻又像那無根的浮萍,有種孤寂倉惶的味道。
山下飛奔而上的女人忍不住向前踏了一步,赤足踏上碎雪,發出“嘎吱”的脆響。
碎雪下有枯敗的荊棘,雖然不複鋒利尖銳,依舊在雪白的足心紮出幾個血洞。
鮮血混著碎雪暈染而出,恍若冬日的紅梅,在一片漫天的白色中,顯得豔麗無雙。
感覺不到冷,亦感覺不到痛,甚至連雲夜都沒意識到,自己竟然就這樣光著腳,在城內城外奔波了大半夜。
“你來了啊……”
背對她的男人動也沒動一下,卻是語氣蕭瑟的開了口。
話音隱在風聲裏,還沒飄到雲夜身前,便被衝散消弭在這廣闊的天地間。
然而小心翼翼、不敢靠近的女人卻是狠狠的鬆了一口氣,抱著兩個粗陶壇子,站在他身後一丈遠的地方,語氣幽然的撇了撇嘴道:
“殿下可真是好興致……”
“興致?本王哪裏有什麼興致……”話語中一派頹然悲傷,讓雲夜一愣,盯著他的背影緊緊的皺了眉。
這個男人一向孤傲自負,就算身處絕境也會想方設法逆轉乾坤,不然在離京的八年裏,在沒有金玉白棠的支持下,如何憑借一人之力,一步一步走到眼前的地步?
可堅韌堅毅、深沉內斂的靖陽王,卻是露出了這樣情緒,如何不叫人感到擔憂和緊張……
“他不在了……連他也不在了,所有人都離本王而去了,阿夜你說,這樣的我,到底還能如何走下去?”
!!他?
秦君璃話中的“他”是誰?
連白燕回的背叛、白燕行的挑釁都能不動聲色、冷靜以對,還有什麼人能夠觸動他的內心,讓他露出這樣哀莫心死、痛苦至極的情緒?!
“不在了”?
因了羿王的絕情狠辣的一招,宮內宮外最近死了很多人,但除了幾個能夠繼承皇位的皇子,多是宮妃朝臣,之前也不見秦君璃反常驚慌,怎得一日不見,突然就消極成了這副模樣?
心中暗自一沉,在腦中掠過兩個時辰前在雲雪手中看到的消息,雲夜渾身一震,眼中閃過一抹不可思議的驚詫。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