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回來的人說王高疏輾轉反側、寢食難安,也不知羿王殿下到底給對方出了什麼樣的難題,又應承了對方什麼樣的棘手之事。
好在何今也不是那等心思活絡之人,殿下讓他聽從柳先生調遣,他便會按照柳東川的安排布置去做。
“何統領可曾聽過'打草驚蛇'?”腳步一停,在何今的微愣中,柳東川轉過一張深不可測的臉。
“柳先生是要……”
“隻是如今這'蛇'……是王家家主王高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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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隻是一介剛入府的幕僚,羿王府依舊不偏不倚分了一間獨立的院落,供這位傳說中來自天機府的柳先生居住。
一間主屋一間偏房,再加一方巴掌大的天井,對常年走南闖北、四處漂泊的柳東川來說,卻是已經足夠,甚至是比先前居無定所的日子好上許多。
“珍珠?”掩了院門,沒見自己那個短腿短手的小婢女,站在天井中的人皺了皺眉。
“公子公子,我在這裏!”忽然聽見門外傳來珍珠的鈴鐺聲,柳東川連忙轉身開了門。
“麻煩兩位小哥替我將這些東西放到屋內。”人小腿短的珍珠手上抱著幾個大木匣子,正轉過頭對身後的小廝打扮的兩人說道。
隻見她身後的兩人手腳麻利的將一眾東西搬入了屋,對柳東川拱手行了行禮,頗為客氣的喚了聲“柳先生”,便又出了小院。
“這是做什麼?”皺著眉,接過珍珠手上的木匣,放置在了桌上,看著一屋子的東西,出口問道。
小姑娘抬手擦了擦額間的汗,轉身替自家公子倒了杯茶,也順手給自己倒了杯,咕嘟嘟的一口飲盡,說道。
“羿王府發了新年的份例,又因著公子新入府,重新添置了許多東西。管事見我人小,才遣人替我送過來。”
憨憨一笑,似乎又想到些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張薄薄的羊皮紙,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記號。轉身從櫃子裏尋了個碗,倒了熱水,抬頭看向柳東川。
“十日到了,公子該喝藥了。”
柳東川剛才還淡然平靜的表情驀然一僵,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抗拒。他皺著眉看了看那碗溫水,遲遲沒有動手。
珍珠看出了自家公子的猶豫,撇著嘴垂了眼,“師父說了,京城不比川中。若是讓那個人控製了神智,教人看出了端倪,公子先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是藥,亦是毒。
世上最好的藥,往往是最厲害的毒。因為醫的是身體,而毒的——卻是人心……
眼中流露出悲戚,柳東川從袖袋中緩緩掏出兩個瓷瓶,各倒出米粒大小的一顆藥丸。
將兩粒藥丸置於熱水中,藥丸瞬間沉了底。卻如落在水中的墨滴般,迅速化了開,將一碗清水,變成了黑漆漆的藥汁。
“明知這藥,多喝一次,便會忘卻她一分,我卻不得不飲。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要過上多久……”
自嘲般的一笑,柳東川臉上閃過一抹決絕,端起碗,一飲而盡。
轉身抬腳,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