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可回來了。”夜已過了大半,半倚在床上假寐的人聽見一聲輕響,睜開眼,便見青衣飄蕩站立在自己身前。烏發素顏,眼神熠熠。
被喚作公子的人微微一點頭,麵前那個有著一樣容顏的人便一躍而起,恭敬的站在他的麵前,“嘩啦”一下撕下臉上手上的偽裝,扔在早已涼透的水盆之中。倒了藥,溶化入了水去。從床下翻出一身黑衣,兩三下的套上,拆掉發帶,挽起烏發,竟是瞬間變了個樣。
“剛過亥時夫人端了燕窩,逼著我吃了個幹淨。夫人剛走沒一刻鍾,丞相大人又來了,說是為您翻出了東海碧玉,要做成玉佩給您搭配青衣。我按照您的吩咐看了十三頁書,之後便熄燈入了睡,再也沒有人來過。”換了音色,斂了眼中神采,垂目低首,怕是丞相和夫人站在麵前,也是認不出來。
“辛苦了,雲洛。”雲夜的聲音淡然,倒是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卻不過沉默了一晌,複又說道:“今日淮州那邊來了消息,禹州賀家通過金家運往北方的一批貨在橫港一帶遭了劫,看對方的行事作風,頗像之前都河流域的水匪。”
“水匪?您是說江南之地的水匪對賀家下手了?!”雲洛一驚,卻又皺了眉頭,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賀家一向做的是軍中的生意,走的應該是官船才對,那些水匪怎會明目張膽的對官船下手?!”
“這次僥幸生還的武師,說對方用的兵器是逆刃刀。”在錦凳上坐下,雲夜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瞥了眼蹙眉的雲洛,略有深意的說道。
“逆刃刀?尉遲軍特有的逆刃刀?”雲洛這下更是掩不住心中詫異,驚呼出了口,“那刀刀口向內,一般人用不習慣,很容易露出破綻。若是武師沒有看錯,就是說……就是說這些水匪是北齊人?尉遲軍假冒水匪在南秦殺人越貨,這是要挑起戰事嗎?!”
“嗬,逆刃刀……這麼明顯的標記,就算北齊尉遲軍要在南秦搶些什麼,也不會傻到用逆刃刀吧。”冷笑一聲,雲夜端起涼茶,微微沾了沾唇。
“那是……?”雲落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誰會利用逆刃刀栽贓嫁禍北齊。
“你可知禹州賀家這船貨運的是什麼?”房中昏暗無光,雲夜站起身,絲毫不差的找到小碳爐,拎了拎,發現竟是溫著熱水,臉上露出喜色,連忙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船——羽葉鬼針草。”
“羽葉鬼針草?!”
“恩,這船草藥本是要順著都河北上,運至靈州,和其他軍餉一起,分至各地。沒想到卻是在橫港被劫了。”捧著茶杯,暖意透過杯壁,滲入指尖,仿佛渾身上下都溫暖了起來。“在齊秦兩地,羽葉鬼針草隻是尋常藥材,斷不會有人為了這船草藥頂著風頭殺人越貨。唯一能讓人想到的便隻有——”
“關外的韃靼一族!”雲洛心中震驚,抬起頭來。韃靼一族素來爭強好鬥,不甘心屈居一隅,如今在橫港搶了賀家商船,又故意露出逆刃刀,其心昭昭,不言而喻。“他們是想挑撥兩國關係,從而坐收漁翁之利?!”
“怕就怕不會如此簡單了。”瞥了一眼垂目恢複小心謹慎的雲洛,雲夜放下茶杯,勾了嘴角一笑,卻是忽然轉了話題,“雲洛,你可知昆侖山下的闕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