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遞茶的動作不停,卻是麵色不動的出聲,“那您看在榆香親自前來奉茶的份上,可得出個好價錢。”
見雲夜眼中閃過精光,但笑不語,婢女趕緊垂目斂裙退下,堂堂執書閣主可不是那麼好惹的,再呆著看笑話,怕是真的要被自家閣主賣掉了。
“不過是不想被我爹發現偷溜出罷了,你怎的能想出這麼多戲!”謝輕河撇了撇嘴,一時也拿雲霜沒有辦法。
“你們謝家和沈家很熟?”雲夜狀似無意的出聲問道。
謝輕河見一旁的葉歸雲忽然出聲,扭了頭過來,“沈大哥做的是藥材的生意,而謝家又是製藥的世家,兩家自是關係密切。”
謝輕河從一旁玉瓷小碟中挑出一塊鳳梨酥,上下拋著,語氣隨意,倒是心寬的很。“打我記事起他就常來謝府。,過他總是和老頭子兩人關在書房,可是比我這個親生兒子稱職的多。”
“可不是嘛,謝老爺那麼正經的人,生出你這個吊兒郎當的兒子,怕是快被氣死了吧!”雲霜見謝輕河暴殄天物的捏著點心玩,肉疼的搶過整個碟子,坐在遠處連忙往嘴裏塞著。
“哼,我爹那純粹是瞎操心,我都這麼大人了,能出什麼事?!每次都弄一堆人跟來跟去,看著都心煩!”謝輕河將手枕在頸後,翹起了二郎腿,語氣中滿是不耐煩。
雲夜心中好笑,這謝家的寶貝少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值錢。且不說謝家一藥難求的生意多麼招人眼紅,光這固元丹的藥方就值得讓人鋌而走險,孤注一擲。別人救的了一次兩次,又哪能次次都躲的過去呢?
那日的瘋馬不就是個例子嗎?馬鞭上被人用內力打入了細如牛毛的鋼針,一旦揮鞭,坐騎就會受痛狂躁起來。若不是自己出手,這謝家小少爺就算不死也得落個癱瘓在床的下場。如今竟然還是這番滿不在乎、不知防備,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麼才好。
不過轉念一想,能瞞過謝易平送了琉璃珠上無念山,又怎會對自己的處境毫無察覺?這其中孰真孰假,怕是隻有謝輕河自己知道了。
“沈大哥和我大姐本來就有婚約,想想我爹對他照顧一二也無可厚非。”
“婚約?!”雲霜瞪大了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沈家公子已有二十七八,竟未娶妻?“等……等下,謝家還有位小姐?怎麼沒聽你們謝府的人提起過?”
“我大姐長我八歲,可惜身體不好,母親病故後一直在後院茹素靜養,也就逢年過節露個麵,下人們自是不熟。”
“謝……輕煙?”雲夜放下手中翠綠色的茶盞,想起那副圖上的題字,一個名字閃現在腦海中。
素紗輕攏繞河煙——謝家小少爺名為輕河,莫不是謝家小姐就叫做輕煙?
“咦?葉兄怎的知道?家姐閨名確實是輕煙,我爹說大姐出生的時候霧氣蒙蒙,宛若輕煙繚繞,才取了個這麼詩情畫意的名字。誰知自幼多病,便特地請了大師來批命,卻說人如其名,福淺命薄,非得養在深閨方可活命。”說罷卻是翻了個白眼,頗為不屑,“我可是不信這些狗屁道士所言,都是見錢眼開、無病呻吟罷了,我爹卻是深信不疑。”
“那謝大小姐有婚約在身,總不能不嫁人吧。”雲霜咕嘟嘟的灌了一杯茶,心滿意足的歎了口氣。薑黃色的緞麵鞋上繡了白羽紅嘴的胡鴨,隨著小黃鞋的一晃一晃,歡快的戲著水。
“這婚約是父親當年和沈世伯定下來的,長子長女共結秦晉之好,可沈世伯十年前病故,夫人又天天吃齋念佛不問世事,自是耽擱了下來。我爹說沈大哥一個人支撐沈家不易,家姐命薄,嫁入沈家對其毫無助益,反而耽誤了他,便不欲先提婚約之事。可是沒想到這麼多年,沈大哥竟然也不提退婚,又不另娶,委實叫人唏噓。”謝家小少爺語意微澀,似有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