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景忽變,這是一個喜氣洋洋的結婚現場,他一身新郎裝飾,滿心歡喜的迎向同樣喜笑顏開的新娘,並深情的將之擁入懷中,一把鋒利的匕首卻刺穿了他心髒的位置,然後他驚愕的看著迅速遠去嬌豔如花的新娘,那皓潔如玉的手,已被鮮血染的通紅,在陽光下,刺目而耀眼,然後一雙遮天的大手,將他踉蹌的身軀攝向天空。
場景又變,在一個肮髒的乞丐窩裏,那個嬌豔的新娘赤身裸體,閃亮了幾百雙渾濁而邪惡的眼睛,而他在發出一陣殘忍的笑聲後,化作一道疾光消失在如血的夕陽裏。
驚醒!他滿頭大汗從夢中驚醒,而眼前是他熟悉的再也不能熟悉的自己的臥室,昨日所看的《忘憂集》還放在枕邊。
“楚兒!你可醒來了。”一句猶帶哭音的聲音從床的另一側響起。
“母親,你來了!”不用回頭,張楚就知道是母親大人,忙急轉身,便要下地行禮拜見。
“楚兒,不必了!”母親忙伸手將他攔住:“你醒來就好了。”
“母親您的頭發怎麼白了!”張楚驚訝的看著母親,早晨還是一頭烏發的母親,這幾個時辰之後竟然變得花白,麵色也比以往憔悴了許多。
“孩兒不孝,讓母親操心了。”愧疚和親情讓張楚再也無法抑製住內心的激動,他看著母親,兩行熱淚由不住劃過麵頰。
“傻孩子,你這一醒來,媽媽比什麼時間都高興,對了,餓了吧。”母親似乎想掩飾什麼,忙回轉身:“晨露,快給楚兒拿粥來。”
“哎,我這就去拿。”一個臉兒白皙,眼睛通紅的美麗少女從母親身後閃出,她淚眼婆娑的看了一眼張楚,轉身急跑了出去。
夏晨露——張楚的貼身侍女,在雲唐帝國,所謂的貼身侍女其實就等於未來的侍妾,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以前張楚曾調侃道“晨露本就短暫,你又姓夏,夏天的晨露就更是隻存在於人們的記憶中了。”
“短暫又如何,隻要有刹那間的美麗去動人心魄,哪怕隻存在於記憶之中,我也就滿足了。”當時的夏晨露眨著長長的睫毛應道。
夏晨露本是雲唐帝國一位富商的女兒,與張楚同歲,但後來家道中落,九歲那年輾轉來到王府,張母見其典雅溫婉,又兼上過官學,便送給了張楚做了貼身侍女,自從跟了張楚後,張楚便一直以朋友相待,因其性格淡然,凡事不驚不辱,漠然處置,今天這般行為表情卻是頭一回。
見張楚看向夏晨露的眼光略顯疑惑,張母輕歎一聲:“也難為這小妮子了,一直雲淡風輕的樣兒,今天卻像丟了魂一般一直守在你身邊。”
夏晨露才出去,就從外麵進來一大堆婦人來,這些人本就在門口等待著問候,一見夏晨露掃去了臉上的陰雲,麵帶喜色,知是張楚醒來,忙不迭的蜂擁而進。
這些貴婦有張楚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一個個噓寒問暖,肉麻的話語讓張楚又憋出一身的汗,正在他急於想法擺脫這種窘迫的境況時。一聲略含怒氣的聲音從層層人群外傳來:“我家公子才醒轉,各位夫人就不要在這裏打擾他了。”
場麵一下子冷清了下來,能夠進入王府的這些貴婦們那個不是驕橫帝都的主兒,如今被一個侍女帶著斥責的語氣說到臉上,難免有些惱怒,但又不敢造次發怒,畢竟打狗還要看主人,於是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張母那裏,渴望這位主母能夠訓斥這個不知尊卑有別的侍女。
“楚兒確實需要休息,大家去我的房間吧,一起敘敘話。”張母站了起來,輕聲囑咐了張楚幾句,就帶頭向外麵走去,那些貴婦麵麵相覷了下,一個個馬上變換了剛才還薄怒的臉色,笑盈盈的告別張楚,隨著張母出了房門。
張楚看向夏晨露,微微一笑:“謝謝你了。”
“你要不顧自己的身體,別人管又有什麼用,幹嘛要謝,這不是我的本分嗎。”夏晨露又恢複了以往的淡然。
夏晨露沒再說什麼,端過粥,一勺一勺喂起了張楚,幾次張楚想拿過來自己喝,但一看到對方淡然的眼神,隻得悶著頭把粥喝完。
喝完粥倆人又略略的聊了會,張楚算是大致明白了今天外麵的情況,從始至終夏晨露並沒有詢問張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知道自己如果應該知道,張楚是會告訴自己的。
“這幾天我想好好休養下,不想見什麼人,你給我母親說下。”夏晨露出門時,張楚說道,夏晨露點了點頭,輕步走出房門,將房門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