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定遠將話題轉移開，免得在新領導心裏和大家心裏都多留下心態來。說“處長，毛家旺司長說今晚我們的賬有他幫結單，鄭司長也會親自來。”話裏的意思，那是這一次歡迎宴請比之以前要更有麵子。這些麵子也都要歸於楊衝鋒這個新領導的。
正說著，毛家旺和鄭麗兩人都到來了。毛家旺顯得隨和，進門就先表示了對楊衝鋒的歡迎之意，也對兩桌的大小領導表示了大家盡管隨意，賬單有天這個大司長來埋。對部門說來，這些單也都不算什麼，隻是司裏極少這樣給下麵的人埋單認賬的，看來他是得到什麼指示了。
毛家旺說後，就將鄭麗給推出來，司裏能夠這樣大方一次，可不是他這個抓後勤的副司長敢多做主，是鄭麗先表示了的，她發了話，毛家旺才敢撿這個人情。話當眾說出來，自然給楊衝鋒麵子上增添了不少光彩。
鄭麗是抓經濟司裏的人事，對她的好意，其他人看在眼裏就有了些不同的意義。其他部門裏，也曾有這樣的歡迎宴請，但鄭麗哪一次有這樣的表示？都很少親自出麵參加的。
今天鄭麗顯得大方，走進來先與楊衝鋒和手表示歡迎，也與其他大小領導都招呼了下，這都是平時少見的，讓其他的人見了，就思謀著掂量：新處長是鄭副司長一線的人？
司裏的兩位領導到了後，張永誌將位置安排好，請領導就坐了後，就吩咐上菜。
酒自然少不了，至於選什麼酒，就有些學問了。一群人裏，鄭麗是最高的領導，又是女性，當然得先尊重她才是。楊衝鋒雖說對經濟司裏的人都有些了解，但對各人的生活習慣了解得不是很細。鄭麗等人喝酒能力與喜好喝什麼酒都不知道，便靜看著不搶先說話。
大家都看著鄭麗，要等她發話，除楊衝鋒之外，其他的人相互之間都熟悉。今天是歡迎楊衝鋒這個新來的才有這樣的聚會宴請，他也就是主角之一。鄭麗見大家看著她，說“大家不要看著我，今天的主角不要忘記啊。楊處長，今天和什麼酒還要你來定才好。”
“鄭司，我一切聽您領導的。”楊衝鋒說得自然，也讓人體會到鄭麗確實是和新處長關係好。人們對鄭麗平時的為人很清楚，有著一些超脫，不屑於站隊也不肯讓下麵的人太接近。很少聽說過誰給人捧場的，這一次還真有些例外，讓人對新領導就有不同的感覺。
鄭麗今天來，也是知道綜合處裏刀永豐之前所做的努力，又因為見過楊衝鋒的工作曆，知道他對這種機關工作第一回，裏麵就會有一些因素，可不能讓綜合處的工作有所影響。見楊衝鋒適當表示了他的意見，鄭麗也知道楊衝鋒肯定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說“平時大家都是五糧液吧，楊處長習慣不習慣？”
“鄭司，我對喝酒可是外行，屬於那種沾酒就趴下的那類。我哪有什麼愛好？”楊衝鋒笑著說，自己的酒量怎麼樣，那是不能夠隨意泄露出去的，保不準哪天就會給拉出去擋酒。當然，在發改委裏，人人都是大爺，也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但自己隻是一個處長而已，用不著讓人以為是酒桶。
“處長，這您可打埋伏了。在柳河工作時就開始與‘酒’打交道，創造出輝煌，到香蘭縣後再次讓‘酒’開道，再建佳績。要說你不沾酒，在坐的人都不會相信的。”付定遠說。輔導員和楊衝鋒還不算熟悉，自然不能說出“酒精考驗”這樣的話，對於科級處級的領導，大家都說那些位置都是喝出來的。雖說是玩笑，但也反應了一定的真實性。
“楊處長，付處長這話有道理。今天本來應該喝柳河醇才應景啊。就不知道酒樓裏有沒有高品級的柳河醇。”鄭麗說。楊衝鋒見她說後，其他人也都有些熱烈起來。知道如今要弄高品級的柳河醇酒確實不容易，特別是這樣興致到時才想起的情況下，都難得搞到這樣的酒。
不過，對楊衝鋒說來就不難了，要很多自然不行，弄一箱特供柳河醇還是不難的，他的車裏就放著兩箱，那是柳河酒業集團專意為他進京準備的，讓他多幾分麵子。
“鄭司要是喜歡嚐一嚐柳河醇，我總要去想辦法完成這個任務才對。第一次交給我工作，要是不完成，可要丟我們綜合處麵子了，是不是？”說著看向付定遠。其他的人，對楊衝鋒的工作經曆所知不多，對他與柳河酒業集團的關係了解更少。“柳河特供”大家都沒有去想，高品級的酒平時卻不容易在聚會中喝到，平時家裏，自然會珍藏一兩瓶，以顯示自己的能力與關係。
楊衝鋒打電話要金武將酒送上來，酒就放在車後備箱裏。金武很快就一箱六瓶裝的柳河特供酒上來，大家見到，眼睛就亮了下。兩桌六瓶酒顯然不夠，但能夠拿出這麼多來就很震撼人了。算得上是大手筆，隻是大家不知道是不是楊衝鋒特意為今天而準備的。
酒不夠，酒樓裏自然也會有些存貨，還能夠用其他酒來。一箱酒雖隻是六瓶，那就是幾萬元，還是有價無市。對於單位，或要找關係辦事情，這點酒自然不算什麼，但像今天綜合處這樣是自家聚會，拿出專門多酒來，卻不是誰都能夠辦到的。
鄭麗見了，也不覺得什麼。楊衝鋒與柳河酒業的發展過程，她很熟悉，他要弄點酒出來，豈會不容易？倒是很自然地接過楊衝鋒端給她的一杯酒。
楊衝鋒倒出第一杯酒端給鄭麗後，再倒一杯要給毛家旺端去，付定遠見機得早，先將酒杯端起來雙手遞往毛家旺麵前。作為下屬，配合下領導做這樣的事，也是很正常的。而張永誌也就將酒瓶順過去，來為領導們服務。
等大家麵前都有了酒，張永誌看了另一桌，見那邊也自覺將酒都斟好。正要舉杯開始，卻聽到包間的門敲響，隨後門就開了。門外站著兩個人，讓張永誌一時都不知道要說話，受到的震撼太大了些。
張永誌與刀永豐之間的關係不錯，有從屬關係也有利益一致的關係，張永誌也想借機往前進步。今天，見刀永豐沒有出現，心裏明白是怎麼回事，但他作為在那個位置上，卻不能夠對刀永豐做多少支持。能夠將今天的情況給刀永豐傳過去，就算很夠意思的了。
門外卻是經濟司裏第一把手，司長尹誌敬身著藏青色的西裝，看著裏麵的人。張永誌一晃神後，也就恢複過來，忙走前幾步到門口處相候。一時間，包間裏的人都肅整起來，不僅表現在臉上，心裏的波浪就更大了。
哪曾聽說過尹誌敬司長出現在這樣的聚會上？機關裏的人雖說對人對事都注意著自己的言語，但機關裏領導有什麼動作，有什麼趣向卻都傳得快。司長和鄭麗副司長一樣，都很少與下屬機構的人多往來聚會的。今天卻主動找過來，綜合處是不是今後會特別重要了？還是新處長來頭太大，這位高層領導才會過來露麵的？
或許，還有什麼意思，這都是不能夠猜透的事。
包間裏也就鄭麗平淡些，楊衝鋒自己也顯得有些激動，當然是他必須要做出來的。知道尹誌敬過來說專為他撐場麵的，作為機構裏的下屬，也要表示下才是正理，不想讓人想得太多。經濟司裏，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一樣，背後都有強勢的人或陣營作為後援。清白身家的人，又有幾個能夠混進發改委裏去？
也就一開始見麵時有些讓大家難以承受心理的震撼，到敬酒後，大家對楊衝鋒給領導的敬酒顯示出來的豪爽，倒是有些親近感。新領導的脾氣性格怎麼樣，對今後工作上會怎麼樣調整，以及以後怎麼處理與新領導之間關係，都要從今天的聚會裏看出些端倪來，各人也才好定下自己的方略。
見楊衝鋒豪爽，就算對業務生疏些，工作起來，總比與那些深沉甚至陰險狡詐的人相處要讓人放心些。而尹誌敬和鄭麗兩人沒有多喝，做到意思後，就先行離開了。楊衝鋒將兩人送走後，目前要應對的領導也就毛家旺一人，兩杯酒後，那關係也就見親和了。
與上級、下屬那種關係的控製，楊衝鋒都沒有露出什麼破綻，酒也不算多喝，表現出來的酒量也隻是不錯的程度。這次歡迎聚會，算是很成功的，也是注定要成為大家都話題的。司長親自到場，足給整個經濟司裏的部門都會猜想和議論。
張永誌的酒量不錯，雖喝了將近一斤的量，但卻沒有多少醉意。將毛家旺、楊衝鋒、付定遠等人送走後，也就打車到一個會所裏。刀永豐正和另一個發改委裏別的部門的人在一起，喝著啤酒說話解悶。
今天找借口沒有參加聚會，與新處長之間的關係顯然是公開化，對他說來也不覺得怎麼樣太過擔心。畢竟在綜合處裏有自己的權威，新處長來有能把他怎麼樣？無論從業務權威，還是社會關係，機關裏的人脈都沒有理由怕一個也不知道能不能立足的人。
新處長唯一的優勢就是官大一級。在單純的行政裏，官大一級壓死人都不見得就是鐵律，何況在這種機關裏。權力和能力並重時，往往輿論會偏向業務權威這邊，將權力的製約看得輕一些。隻要有人幫保護著不被上麵的人將自己挪開，在機關裏就算與領導頂著，也不會是太了不得的事。
刀永豐心中忐忑，對自己這樣子做雖覺得解氣暢快，但卻也知道是很危險的，對新處長也曾進行暗中調查，卻沒有得到什麼有效的收獲。能夠進到發改委來，怎麼會沒有一點關係與人脈？可要真後很強大人脈，又怎麼會查不到一些痕跡來？
等到張永誌到會所裏見麵後，張永誌知道今天到這裏來對他而言是不是錯誤，此時也說不準。但之前答應了刀永豐，總的做到善始善終才是做人的法則。將今晚的情況細致說出來後，刀永豐和他的朋友都不好說什麼，臉色很重。
司長都要出來喝幾杯表示，就很說明問題了。尹誌敬是怎麼樣的人，刀永豐和他的朋友都很了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接近的，據說背後更有深厚的實力。平時哪曾見過對什麼人這樣了？
張永誌也不會多給刀永豐說什麼，言多必失，自己盡到力對得起刀永豐就是了，沒有必要和他一起陷進去。機關裏可以擺一擺老資曆，也可以將自己在專業上的成就來顯示下，但張永誌確是想要進步的，那就得和領導的關係處理好才會有更多的機會。
刀永豐額頭有些禿，毛發稀少，包間裏光線不強，喝著啤酒一杯杯地往肚子裏灌。張永誌見了也不勸，隻是覺得刀永豐額頭此時一定很紅。連喝了三杯，他的朋友才將他的手按住，說“老刀，事情已經到這一步，我還是勸你一句。”
這句話卻沒有說出來，三個人都知道是什麼樣的話，說不說都是一般的結果。
三個人話不多，心裏都沉重，但最終刀永豐會怎麼樣選擇，還得他自己做出來。別人多說了，反而對他的判斷和決心都有牽絆。與新領導已經鬧到這一步，要不要屈服下來，刀永豐也是難以決策。主要是尹誌敬和鄭麗兩人同時到今晚的歡迎宴請，那代表的份量就很足了。反複問了些細節，張永誌都據實相告，卻不肯帶自己的傾向性，也不加以評論。讓刀永豐心裏也隱隱覺得張永誌和自己之間有了些裂痕，有投向新主子的苗頭，心裏就更加鬱悶起來。
沒有多聚，張永誌找個借口就先離開。
第二天，楊衝鋒到機關去，就有些不同的感受，綜合處的人再看到他，就多了幾分對權勢的尊敬。楊衝鋒知道是昨晚的歡迎聚會發生了作用，接下來，那個刀永豐會怎麼樣？昨晚尹誌敬會出現也是楊衝鋒之前沒有像到的，也很突然。他這樣過來給自己帶來什麼，心裏清楚，但在這樣的機關裏，還是要在專業上慢慢熟悉，才會真正得到別人的認可。
到下午，刀永豐終於還是選擇了，到楊衝鋒辦公室去。雖說沒有做太多的解說，但有了態度，楊衝鋒也是幾句話將彼此間的隔閡在表麵上消除開。
專業上的事，楊衝鋒知道是自己的弱點，卻不是短時間裏努力就能夠做到的。當然，對楊衝鋒而言，專業上的事也不是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