彙報(3 / 3)

倒是那個縣委書記,在不動聲色中,將楊建君和老吳家之間的關係給壞掉,這一手卻真是又毒又狠。書記李彪沒有什麼表現,並不等於李彪就沒有想法,而是西平市的大局迫使他這樣選擇。

吳文健靜下心來,要很細致地權衡下,老吳家在香蘭縣裏所采取的行動。就問到吳尚武的事情,吳文興將整過程慢慢說出來。財政局和公安局之間的衝突,楊衝鋒在其中所做的調和,最後的結果,一一說了出來。

“老三,我看還得讓人鬧一鬧,當然,動靜也要加以控製。要不然,突然沒有了動靜,大家不就看得更清楚了?”

“二哥說的是啊,我回去讓他們找公安局要人。”之前縣裏嚴打行動,抓捕了三四百人,雖放出一些來,還有將近三百人關押著,一直都沒有結果。這些人大多都和老吳家沒有直接聯係,他們要是去鬧一鬧,也不能直接找老吳家的不是。

“二哥,聽說大哥那邊也碰上了點麻煩事?”

“不算什麼麻煩事,到處搞拆遷都是這樣,隻不過在市裏大家顧忌多一些,對方也總盯著。與大哥沒有直接關係,都是李尚平在做。你安心將縣裏的事擺平就是了,縣裏那邊可不能夠在有什麼失著給對方抓在手裏。”吳文健說,今天市長楊建君表現出來的態度,老三肯定也能夠感受到,隻是直接說出來智慧給他心裏增加些壓力。像楊建君這樣的人,要得到好印象特別難,而被破壞了的好印象要再補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吳文健知道今後和楊建君之間的彌合期就此會結束了,但他在西平市已經有了不錯的基礎,和本地派已經完全契合,有這樣的機會,自己獨立出去另成一山頭,作為本土勢力和他們抗爭,名義上也不會輸的。

對老吳家說來,書記和市長對香蘭大道的態度,既是一次危機,也是一次脫離束縛的機遇。吳文健知道,要是大哥成功地與京城的關係確立下來,自己也不可能在依附在楊建君身邊。而此時,楊建君已經對老吳家有了新的看法,自己完全可就此將本地派勢力拉在自己身後,成為本地派的代言人,未必就不能夠與之相抗。

對於西平市說來,本土勢力始終沒有能夠精誠結合,主要就是缺少能夠有足夠魄力的代言人。大哥在省城的人脈,足以支撐他在市裏的發展,而他自己兩年的努力又已經得到本地勢力的認同,此時站出來,也算是逼不得已的時機。

兄弟倆又密談了些,特別將香蘭縣的步行街項目一定要拿下來,至於是不是要對外招標,或者怎麼樣招標,兩人都計議了一番。

吃過中餐,田軍就先離開,雖然也許和楊衝鋒多交流溝通,但他的工作具有特殊性。一切時間都是以市委書記為轉軸,沒有自由性。客氣幾句,田軍將楊衝鋒等人交給向俊濤來帶為接待,把任務交待清楚就走了。

送走田軍,回到包間裏,向俊濤說“楊少,剛才你們所說的香蘭縣那條香蘭大道如今就損壞了?都才幾年啊。記得當時宣傳報道所說,那是按照修高速路的標準來修建的,資金也是這樣規劃並落實下來的。他們當真就不怕吃壞了肚子。”

“在他們看來是很正常的,反正是交付使用後,誰敢擔保就不會損壞?這就是他們的邏輯。”楊衝鋒之前在出現天坑時,就收集了一些證據,但時機不到啊。而如今又處於這樣的大環境下,一時間也不好擇決。主要是市裏的意思也就明顯,要以大局為重,而省裏那邊說不準也是這樣的論調,自己一億人之力也不可去反駁所有的人,這是很不明智的,不僅不會對整個事情有意義,還要將自己也搭進去,至少會讓老吳家及其身後的關係網絡都凝結起來,也是很難撕開的。說不定當真會影響到柳河酒業集團分廠的建設,這樣就更加損失。

“楊少,這些人唯有一個‘死’字,才有可能將他們的貪欲割斷。就這樣放過他們,老天隻怕都不肯啊。”

“你是老天,還是我是老天?”楊衝鋒平靜地說,向俊濤已經知道他的身份,和向俊濤說話是也就將那種睥睨天下的氣勢展露出來。向俊濤隻有嘿嘿地笑,這些事當然不是他所能夠參與的,在這裏說這些也隻是陪著楊衝鋒說話而已。

“楊少,要不將這些都報道出來,他們還真能夠一手遮天不成?”向俊濤也是心有不甘,要怎麼做自然是楊衝鋒決策,但要是就這樣放過,對於向俊濤說來就錯過一次表現的機會。唯有多幫楊少做些有影響力的事,今後才會更有資本走到更高遠處。

“不急,那條大道就躺在香蘭縣裏,難道還會自己跑走不成。”楊衝鋒說,話語裏讓人聽出另一層意思來。

“楊少,前幾天西平永興建設集團在市裏又做了些事,影響不小啊。我那裏也收集了一些材料,要不要送過來?”

“你自己要多小心些,他們不是吃素的,可不會認你那記者證的。”知道向俊濤想多做些事,既是為自己,也是為他自己,楊衝鋒對這樣的人一向來不反感,誰都想進步,那就要看想進步的立足點和過程。向俊濤已經對自己的身份有所了解,還不知道要怎麼做,那他也不可能在市黨刊裏有這樣的成績。

“楊少,我計劃到香蘭縣去,以街麵為突破口,借口為縣裏‘嚴打’寫些報道,將他們的材料多收集一些準備著,您看行不行?”

“風險可不小,要讓他們知道了,你往哪裏躲才是?”楊衝鋒笑著說,對於向俊濤這樣的人說來,做這些就是他的工作,就算有風險,這時也會賭一把的。何況,向俊濤要真能夠收集到一手材料,對今後也是很有利的。

“我會注意的,謝謝楊少。”向俊濤自然能夠聽出楊衝鋒的意思,說著眼裏就亮了些。和同學嚴佟他是不能比的,不僅僅的機遇,還有很多方麵都不能比,但現在楊衝鋒給他機會,自然會好好珍惜的。

向俊濤隨得到楊衝鋒的首肯,要到香蘭縣裏對香蘭大道等進行調查,但作為暗訪,卻不會和楊衝鋒一起進縣裏。帶著秦時明和金武到大街上,才和孫大坡聯係,一同回到香蘭縣來。

回到縣裏,金武暗示了有情況要給楊衝鋒說,兩人也就在辦公室裏進行交流。外邊有秦時明在,也不會有人來打攪。金武知道香蘭縣以及西平市都越來越矛盾尖銳起來,要手下的人盡多留意老吳家那邊的動作。

“書記,西平永興建設集團等在西平市那邊為工程的事鬧得動靜不小,工程裏有個小村子,叫彭家村。李尚平在拆遷中遇到對方不肯接受他們所給的補償,雙方鬧了兩三回,彭家村為此第一次衝突中死了一個,進醫院好幾個。隨後西平市的另兩家建築公司加入,將香蘭縣去的三個建築公司的機械和工棚在夜裏用汽油瓶給燒了一些。卻被李尚平的人查出來,他們就以夜裏偷鋼材的借口,再次到彭家村,抓走五六個給打傷後送交派出所,而安居建築公司的人也在夜裏被偷襲,打傷三十多人,十幾個成為重傷,這些人都是在市區裏被打傷的,成為無頭案子。”

“市裏沒有什麼反應?”

“市公安局將這起打架定性為社會治安,責成下麵派出所處理,據說吳文健施展了他的影響力,要盡快將彭家村的問題解決。”

“彭家村那邊情況怎麼樣?”

“有些人家開始搬遷了,接受他們給的遠比市裏所給的補償金低得遠,但有三四家抵死不肯。一是村長家,另一家是那死人了的那家,另兩家也都是和他們有直接親緣關係的。說就算死也要死在村裏不走。”

楊衝鋒得知這些消息後,沒有多評論,說“市裏那邊要他們多小心些,得到的東西,可以暗地裏給向俊濤一些。另外,向俊濤要到縣裏來,讓人留意不要出什麼事,他算是自己的人。”

“是,書記。”金武對楊衝鋒一直都用平時上班的稱呼的。金武離開後,楊衝鋒沉思起來,這次到市裏彙報工作,將孫大坡推出去的目的已經達到,今後在政府那邊有孫大坡牽製著吳文興,讓他也不會隨意控製縣政府。同時,也讓老龍家不能隨時都保持那種中立,保存實力,每一次都要自己逼著才肯出手。有孫大坡牽製,老龍家也會主動一些。

當然,縣政府那邊也要有符合自己利益的人才行,孫大坡從工作上來說也很不錯,就算將他推到浪尖上,但也不會讓他吃虧。老吳家始終會被拿下,今後香蘭縣的主導人也不會是自己,留下來的空間自然就會給曾有貢獻的人來享受這些你努力而換取的果實。雖付出一些,收取的卻更大。

另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就是香蘭大道。招標裏是按最高標準來修建的,做出來的工程卻像農村裏,農民自家將院子裏硬化一般,要說有區別,那就是施工時,在表層下多弄了些亂石夾泥土,用壓路機壓過兩回。這樣的造價,也不知道多少利益給擠榨去了,這時要就這樣修繕,那就會這樣給掩飾下來。今後就算有人想將這些揭穿,那就更加困難了,不僅要顧及到市裏的態度、老吳家的實力,還要顧慮到自己的存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一次要給就這樣掩飾下去,至少今後老吳家在香蘭大道這方麵就不會有太多的問題,有問題也會避而不談。老吳家在香蘭縣裏所造的孽,至少有七成都集中在這條大道上,要是給就這樣掩飾下去,叫人心裏如何甘心?

但市裏主要領導都采取了這樣的態度,要顧全到迎接柳河酒業過來考察以及酒廠分廠的建設和緊接下來的營運。將老吳家的問題要是深究,必然牽動到省裏,而且,西平市和香蘭縣都會為之引起大的動蕩。這都是西平市主要領導無法控製的,也是他們不敢賭這一把,怕將自己一頭折倒進去。

要將市裏主要領導的決定反轉過來,也不是楊衝鋒就能夠直接做到的。坐在辦公室裏,一直苦思著是不是讓向俊濤來發揮他的作用,當真用向俊濤來揭這蓋子,引發的壓力就不單一是老吳家了,省裏和市裏絕大多數的人都不願意這樣被揭開蓋子,也都會捂住這蓋子而是加一份力來。最後的結果,雖說不會有多少意外,但也會將一些不算主要的人,也因為要捂蓋子而帶進來。

體製裏通常都不願意這般被揭蓋子,傷到的人太多,也會樹敵太多。對於樹敵,楊衝鋒也是不願意的,特別是一些不必要的樹敵。

要是將這一樁案子結果運作成政治鬥爭,那也算是自己的失敗,至少沒有取得勝利。因為政治鬥爭的結局向來都是平衡,既然是平衡,就算將老吳家全都送進他們該區的地方,對自己說來也會有損傷的,至少一些陣營的利益要割讓出去。為老吳家這些貪得無厭的蛀蟲做這樣的代價,確實讓人心裏很不甘願啊。

時間不多,這樣的決策是不是要找家裏商議商議?

回京城一次,回京城去也很好找出借口:與柳河酒業集團商談。這樣的借口,隻怕省裏都會促成自己到京城裏去。

辦公桌上的電話驟然響起來,楊衝鋒還沉在他自己的那種思考裏,一般的電話,不會直接打進辦公桌上的電話裏。要讓秦時明在外間先接聽在轉過去的,可不能隨意將電話都打到領導處。電話響了幾聲,連在外間的秦時明都注意到了,走到門外敲門提醒領導,楊衝鋒才想起來要做什麼。

接了電話,卻是田軍打來的,兩人才分開不久,楊衝鋒以為是李彪書記對香蘭大道的事另有交待,忙將注意力集中起來。田軍卻讓楊衝鋒略感失望,所說的不是李彪有什麼新想法,而是通知楊衝鋒,即刻到市裏去。

主抓與柳河酒業集團引進工作的胡副省長要來西平市,如今已經在來的途中,胡副省長點名要楊衝鋒到市裏共同商議一些問題。楊衝鋒是省工作小組的副組長,在小組中和胡副省長有等同的發言權。具體事務做決策時,楊衝鋒的話語權不小,這也是省裏基於楊衝鋒在柳河酒業集團裏的影響力所做出的決定。

市裏和縣裏都還不知道楊衝鋒有這樣的身份,他也不會去宣揚。

也不知道吳文興是不是從西平市回縣裏沒有,臨走時跟孫大坡、任征和吳浩傑幾個人說了下。胡副省長到西平市來,免不了要到縣裏來看實地,縣裏也得少做準備,總不能讓領導碰巧見到些不愉快的事,將大家平時的努力都掩蓋了。

在路上,楊衝鋒給三叔黃天驊打電話去,先問了好。黃天驊還真有些意外,之前不久楊衝鋒才到柳市,這時就打電話問候,確實有些突兀。黃天驊說“是不是有什麼事?說吧。”

“三叔,這麼好的判斷力,讓我本來真心的問好都變得勢利了。”

“得了吧,是不是真心我知道。三嬸又在念叨你了呢,幾時將滄海勸住他結婚了,我和三嬸都會感謝你的。”

“三叔,請轉告三嬸,我會認真和滄海說這事的。三叔,西部省的胡副省長有沒有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