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就背叛了公孫亦,此時顧澈再讓他們回去無異於讓他們送死。
然而若是回去傳話,說不定還有一線可活,若是不去,便隻有為顧澈所殺。
陳雙顫抖著手,一步步回了襄平。
顧澈的信函上寫的東西也很短,“楚、鄭列國,而鄭伯猶肉袒牽羊迎之。孤天子上公,而建等欲孤解圍退舍,豈得禮邪!二人老耄,傳言失指,已相為斬之。若意有未已,可更遣年少有明決者來!”
過去楚國和鄭過都知道牽著牛羊來投降,你公孫亦算是什麼貨色?也配合我們平起平座談投降?你派來的人已經被我啥了,你找兩個年輕一點的來吧。
顧澈這句話的暗示很明顯了,公孫亦知道顧澈不會接受投降了,然而憑著求生的本能公孫亦還是做了最後一次努力。
他派人找到顧澈,打算送出人質。
而顧澈卻隻是笑了笑,如今連公孫亦的命都在她手中,人質有什麼用?
顧澈隻是看著派來的人,簡簡單單的說了幾點,“能戰當戰,不能戰當守。不能守當走,不能走當降。”
說到這裏的時候顧澈停了一下,然後看著來人,“當投降都不能的時候……就隻有死了。”
望著已經嚇的失神不知改做何回答的使者顧澈看了看四周的其他將領,然後便笑了一下,“我給了公孫亦刴機會,然而如今我不打算給他機會了……我不會接受公孫亦的投降。”
顧澈說完這句話往後退了一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來使本是慘白的一張臉,失神了很久,然而突然又兩眼放出了亮光,“都督……”
顧澈笑了一下,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她隻是攏了攏披風,然後直接轉了身,一句話也不再多說。
然而這一刻使者知道了顧澈話裏的意思,使者回了襄平城。
而此時的公孫亦走到了樓閣之上,站在這樣的頂端,他能夠看到滿街的事故和痛苦哀嚎的子民。
他終於感到了無力,也終於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
若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若是他明白自己的處境。
若是他沒有這般大的野心,若是他能夠同江東聯合,甚至就這樣明哲保身的做一方諸侯。
都不會是如今這般的場景。
然而如今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因為自己的野心,平州慘遭戰火,就這樣一個襄平城,城中的百姓幾乎已經全都要餓死了。
襄平,在曾經的幾十年裏,已經成為了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最繁華的大都會,往來商旅絡繹不絕。然而如今,卻成了一片屍體遍布惡臭盈天的人間地獄。
最後去的使者終於回來了,而跟著他前來的還有燕國的其他朝臣,他們跪在了公孫亦麵前,“王上,顧都督說……”
隻這一句,公孫亦便知道了結果。
顧澈不會接受公孫亦和燕國的投降,然而若是部下能夠將公孫亦的頭顱送過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能投則死。
公孫亦抽出了身邊的長劍,然後隨著自己的護衛一路向外衝出去。
此刻的公孫亦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左右不過一條命而已。
在城外的顧澈要他的命,城中曾經臣服過他的臣子也要他的命。
不過一條命罷了,還有何懼?
在人生的最後一刻,公孫亦同數十護衛毫無畏懼的直接向城外衝殺了出去。
公孫亦隻想用他最後的命來證明自己不是懦夫。
數十的護衛一個個倒了下去,最終公孫亦也沒有能夠衝出城,而殺死他的並不是顧澈,並不是大越的軍隊。
是燕國的將士,也是他自己的野心。
一日之後,顧澈走進了襄平城。
此時的襄平城已經是一座活生生的地獄了,白骨遍地,腐臭難聞。城中百姓已經餓死了大半,尚且沒有餓死的百姓都庸伏在了顧澈麵前,他們張著雙眼,隻想要能夠有一口吃的。
顧澈看著這滿城的慘烈模樣,沒有絲毫動容的樣子。
而其他除開顧曦和馬未神色稍微正常一些,其他將領已經忍不住掩麵側目了,承受能力略低一些的已經在一邊幹嘔了起來。
而顧澈隻是靜靜的看著,半晌之後一個跪的比較近的婦人突然衝了過來,一把到顧澈麵前哭了起來,“求求都督了,我的爺爺和父親已經好幾日沒有吃食了,快要餓死了,求求你了……這是我的孩子……”她一把拉住旁邊一個已經沒有力氣站立的四五歲孩童,“求求你了,他還這麼小,給他一口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