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話,顧曦終於睜開了眼睛。
毒藥發作的還沒有那麼快,公儀薰笑了一下,“我真是自私。”
顧曦看著公儀薰,公儀薰笑了起來,隨後很快毒藥的勁便上來了。公儀薰捂住了胸口,然後壓住了聲音,“顧郎能不能,出去……”
顧曦愣了一下,公儀薰扶著一邊的桌子,“我不想……”公儀薰說的每一個字都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氣,顧曦心裏再清楚不過,這樣的毒藥,公儀薰已經說不出來話了,然而顧曦卻是再明白不過了,公儀薰不想讓他看到她如今這般模樣。
然而顧曦卻沒有走,公儀薰有一些絕望,也有一些開心的模樣,抬手捂著嘴,血絲已經從嘴邊溢了出來。
顧曦靜靜的看著,沒有上前,也沒有離開。
公儀薰捂著嘴不讓自己出聲,眼淚已經留了下來。她到底是世家女出聲,如今這般醜態,便抬起了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臉。
公儀薰是有私心的,在家中暗示她接近之前,公儀薰便因為哥哥見過顧曦了。
心機不是沒有,然而更多的是欣喜。
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而且還能夠幫到兩邊家族。公儀薰曾經高興極了,然而隨著時間的退去,很多事情漸漸和原來不一樣。
這中間孰是孰非不過是家族立場罷了,公儀薰從小在公儀家長大,要她斷了這份從出生便牽絆著的血緣,她做不到。更何況她同卉歌不同,卉歌已經有了顧曦這樣一個嫡長子,即便沒有家族的庇護也能夠立穩腳跟。
她不能這麼做,然而顧家和公儀家隻能選擇一個。
這幾年顧家對她的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本來公儀薰是有遲疑的,漸漸便也沒有了。
新帝要打壓顧家,那麼顧家便絕無出頭之日。而公儀薰想做的,不過是在這個時候讓娘家不要拋棄自己,再之後還能夠拉顧家一把。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顧家會沒落,沒落之後的顧家是怎樣的?沒落之後的顧家沒有了威脅,那麼新皇便不會再講其視為眼中釘。那時候公儀家還能夠再拉顧家一把。
政治不就是這樣麼?互相平衡勢力。
然而公儀薰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今晚她會聽到這樣的內容。
從一開始她的方向便錯了,再怎麼努力,又有什麼用。
顧曦的藥下的很足,公儀薰遮著臉喘息了一會兒之後便再沒有聲息了。
顧曦在一邊站了良久,一直到天亮才默默的退了出去,讓下麵的人進來收拾。
天光微曦,就如同他當年出生的時候,顧澈冥冥之中知道有一些事情不一樣了。如今的顧曦也明白了。
顧曦走到了前廳,然後看到顧澈已經坐到了一邊。
“父親。”顧澈沒有多說什麼,而隻是點了點頭。
曾幾何時她也親手殺過葉翎,這般的情況和心情,顧澈再明白不過了。
世界上逃得過情之一事的都是聖人,顧曦在最寶貴的青年時光用這一場死亡親手換來了一顆聖人之心。
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顧曦的侯門是帝王將相之路,而蕭郎,則是一去不複返的青春放歌的歲月,和飲下他端來毒酒的公儀薰。
公儀薰在和公儀家聯絡,所以公儀薰今日的死公儀家不可能不懷疑,然而懷疑之後會怎麼做才是重要的。
顧家如今和公儀家已經形同水火,顧家不想要公儀家檢查屍體自然就查不了,然而這查不了自然也佐證了一些東西。
至少顧家虎狼之心已現。
然而葉錦本就提防著,自然沒有什麼。
公儀薰的死自然在雲州掀起了風浪,然後公儀家更是鬧上了門來。
顧澈對於這些沒有任何回應,隻是說這公儀薰是顧家的媳婦兒,公儀家這般做是想越了禮麼?還是說公儀家覺得公儀薰做了什麼失節(現在的節是節操(……節操也是古意)的意思,不是後來名節什麼玩意兒)的事情,需要顧家對她做什麼?
顧家說的這般絕了,公儀家便無法說什麼了。隻能說原本就決絕的關係,變得更加水火不容了。
而就算這個時候,天下便又出了消息。
遼東向衛國臣服了。
而如今已經不再年輕的何霄在稱帝之後又幾連戰敗之後欣喜之級,立馬便封如今的遼東之主公孫亦做了王,仿佛是要血洗當初誠服於大越的恥辱一般,“衛主遣太常、執金吾、將軍將兵萬人,金寶珍貨,九錫備物,乘海授淵,封淵為燕王。”
他竟然派了整整萬人的龐大船隊,載著無數的金銀珠寶,去給公孫亦加九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