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何對何錯何懼怕(2 / 2)

春天已經漸漸的過去了,雖然開始入夜然而亭中已經沒有了早春時的那股涼意。

葉翎吩咐人上了茶點然後才看著顧澈,“聽說你落水後身體不太好。”

顧澈笑了一下,“澈福薄,身子一向不太爽利,讓將軍見笑了。”

葉翎看著顧澈,覺得顧澈好像同以前有一些不同了,卻說不太上來。

葉翎看著顧澈這般,然後才開口,“阿澈你要保重自己。”

顧澈笑了一下,顧澈本就生得好看,這一笑是把這暮春剩下的一點寒意都驅散了。笑容從眉梢直達眼底,仿佛連周圍的氣息都一變。

殘陽慢慢的落下,隨著顧澈的笑容開始有暖風吹來。

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局勢呢?顧澈今日未曾豎冠,隻是用了絲帶綁了一圈額發。此時風一過將長發吹起,村著顧澈的笑容。

就如同縱橫交錯的棋盤一般,走下第一步,之後再如何都始終是在棋盤上,一步步成了如今的局勢。

掙脫不開,從第一顆棋子落下,便早就注定了如今的局勢。

一步一局一驚心。

葉翎看著顧澈這個笑容沉溺了進去,顧澈放下茶點,“多謝將軍提醒,如今顧澈隻身一人了,除澈以外,再無人能夠為顧家這片天,澈自然會保證身體的。”

葉翎張了張口,然而所有想要說的話都再無聲息,隻能再次閉上。

顧澈笑了一下,不是帶著刻意,仿佛真的從心裏出來的。

顧澈笑著開口,“從前我一直畏懼,怕自己走錯一步,便會萬劫不複。”

顧澈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幕,天空中已經又星星開始交錯遍布了。

“可是我不知道,從我生下來被定為嫡子的那可一刻,我便沒有任何選擇了。”顧澈笑了一下,“何對何錯何懼怕。”

葉翎皺著眉,這一刻開始葉翎知道有些東西他永遠都失去了。

即便顧澈曾經那樣對他開口決絕的回應,即便顧澈曾經那樣的同他說話,他也從未如此絕望過。

顧澈笑了一下,“謝謝葉大哥的款待,今日若不是葉大哥留我,恐怕我從這裏走出去就成為雲州的笑話了。”

顧澈到葉府邸整整半日,卻連人都未曾見到便回來了,這對於葉家來說無疑是個重大的打擊。足以讓雲州其他的世家徹底將顧澈看輕了。

然而雖然沒有見到葉頤,但是葉翎作為葉頤的接班人,在這最後見顧澈這麼久,也就足以表示顧家雖然失勢,卻還不至於沒落。

顧澈說這番話的姿態意外的輕鬆,然而卻讓葉翎的心徹底的冷卻了下去。

顧澈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多餘的情緒,因為無情,所以才能這般的自然,這般的不在乎。

“不用。”葉翎張了張口,千言萬語也隻彙成了這句話。

顧澈笑了一下,站了起來,單薄的身子在白衣下經風一吹仿佛隨時都會仙去一般,“如今顧家隻有阿澈一人,澈不能再陪伴公子了。”

葉翎沉默的看著顧澈,半晌之後才點點頭,“好。”

顧澈一步步的走出了葉家,手指已經深深的陷入了手掌之中。

顧小小和張楚在葉府外馬車前等著,顧澈擦身而過並沒有上車。夜風刮過青石板路,卷起落葉飛到顧澈的衣襟上,又隨著走動被吹到遠處。

或許因為葉翎見了顧澈,往後幾日來看顧府的人多了起來,顧澈卻一並讓管家回絕了過去。隻說是忙著顧淳的喪禮。

又過了些許時日,終於將顧淳葬下了。

顧曦尚且還不知道死亡代表著什麼,隻說站在顧澈麵前,“大伯以後不會和曦兒說話了嗎?”

“大伯去了另一個世界了。”顧澈笑了一下。

“另一個世界?”顧曦還不太能理解。

“急管繁弦,煙景長街,溶溶月色之夜,閑閑太平之居,倚欄聽風,把盞邀星,庸庸一世,也快活一世。”顧澈開口,然後笑了起來,“曦兒長大就明白了。”

“好。”顧曦笑了一下。

顧澈身後的卉歌終於忍不住以手付麵哭了起來,顧澈一手抱著顧曦,一手牽過卉歌,“哭什麼,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大哥走了是好事。”

卉歌並沒有因為顧澈的話語而停下來,反而哭的愈發傷心。

卉歌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顧淳的時候,陌上人如玉,君子世無雙。

顧淳本是那樣一個溫和淡漠的模樣,與仆從說話都帶著幾分暖意。

那樣一個人,如今便這樣被割下透露,懸於高牆了。

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