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k……”

“知道了,我不再問你就是。你不說就是不想傷害我,不想傷害我就表明你很在乎我的感受,這足以讓我感到欣慰。”說著他站起身,坐到我身邊,將我深深擁入懷,開玩笑說,“而且感覺他和你的婚禮,似乎也是我和你的婚禮。”

我詫異地瞪著他,不明其意。

他拍拍我的肩膀,笑道:“因為我跟他一樣愛你。”

半小時後,米蘭打來電話,要我趕緊回醫院,她話還沒說完我就跌跌撞撞地狂奔出門,祁樹禮二話沒說也跟著我往外跑。但他身體虛弱不能開車,他的黑人司機將我們載回了醫院,病房裏空無一人,護士小姐說耿墨池又被送去搶救室了。我的身子一震,轉身就往搶救室跑,仿佛走在一片冰川上,腳下打滑,幾次跌倒在地。遠遠地看見搶救室門上的紅燈亮著,像死神的眼睛,透著冷漠和陰森,長長的走廊上站著米蘭,還有另外幾個人。

祁樹禮連忙擁住身子搖晃的我,“醫生正在搶救,他不會有事的。”

米蘭走過來,也把手放在我顫抖的肩膀上,忍著淚,似乎想給我力量。這時搶救室的門突然被推開,Smith大夫疾步朝我們走來,英文說得太快,我就聽清了最後一句:

“Please prepare the funeral for him,he can not live over 48 hours.”

他要我們準備後事,墨池熬不過四十八小時?

我的心直直地墜下去,墜進望不見底的深淵裏,冷汗直往外冒。我扶著祁樹禮的臂膀,身子晃動得太厲害,眼前的走廊也在晃。

米蘭帶著哭腔低聲叫:“還有兩天就是婚禮啊!”

祁樹禮果斷地發話:“提前吧,提前到明天!”

“Oh,My God!Will he be ok to attend the wedding like that?”

Smith大夫聳聳肩,表示懷疑。

“Don't care about it.It must be held on time.(沒關係,照樣舉行。)”

祁樹禮嘴角微微一動,深吸一口氣,吐出的字清晰而有力:“I'll go.I'll go to the hotel instead of him...(我代替他,我來代替他去酒店舉行婚禮。)”

I entered the room(我走進房間)

Sat by your bed all through the night(整夜坐在你床邊)

I watched Ur daily fight(我看著你每天與病魔搏鬥)

I hardly knew(我僅僅知道)

The pain was almost more than I could bear(那樣的痛苦是我所難以承受)

And still I hear(我仍然能聽見)

Your last words to me(你給我的臨終遺言)

Heaven is a place nearby(天堂是個很近的地方)

So I won't be so far away(所以我將離你不遠)

And if you try and look for me(若你要找我)

Maybe you'll find me someday(終有一天會遇見)

So there's no need to say goodbye(所以沒有必要說再見)

I wanna ask you not to cry(我想要告誡你不要哭泣)

I'll always be by your side(我將一直在你身邊)

……

Lene Marlin在留聲機裏輕聲吟唱著A place nearby,柔和平穩的曲調讓我混亂的心境漸漸趨於平靜,每一句歌詞仿佛都唱到了我心上。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我的精神已經跟他融為一體,遊離在死亡的邊緣。他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也將是我靈魂死亡的一刻。不能想象,無法想象,他若真的躺進黑暗的地下,我是否能信守對他的承諾,好好地活?想想他真是可憐,就剩了一口氣,還是放不下心底的那份執念,所以才想要我做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明明知道這已無實質的意義,卻還要堅持。

他這個人啊,就是這麼固執,即便是燈盡油枯,即便是燃為灰燼,他仍死死拽著這可憐的愛情,仿佛他心裏汩汩流淌的不是血,而是一把火,給我一個光明的婚禮,自己卻沉入地獄,好像唯有如此我才是他的,完完全全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