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馬上回上海,這邊的事情我會處理,公司的人都來了。”耿墨池人很虛弱,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語氣非常堅決,我從未見過他用這麼嚴厲的表情跟瑾宜說過話。印象中他對瑾宜始終是溫和遷就的,至少比對我溫和。

瑾宜的樣子像要哭了,“我相信我爸若在世,他一定不讚成這麼做。”

“你爸已經不在了!現在是我說了算!”耿墨池即便病著,仍然很強勢。我看得出來瑾宜是有些怕他的,低著頭,咬著嘴唇,很委屈的樣子。耿墨池這時目光瞟到了我身上,終於意識到還有我的存在,吩咐我說:“馬上給瑾宜訂張回上海的機票,送她回去。”

我搓著手,不知所措,“出什麼事了,瑾宜才過來就走?”

耿墨池瞪我一眼,“不關你的事就少問!”這家夥,對我說話從來就沒好語氣。但他說的我不敢不去做,不管我承不承認,我其實也有些怕他的,這是個炮筒子,惹不得。可憐的瑾宜,剛到兩個小時,行李還留在客廳呢,就得打道回府。

機票訂好後,耿墨池還特意交代我:“你要看著她上飛機,否則唯你是問!”

“……”

送瑾宜去機場的路上,瑾宜一路都在哭,我問她什麼,她隻是搖頭。我不由得歎息,耿墨池和瑾宜的過去不是我能了解的,他們嚴守著那道防線,我永遠也別想知道他們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我隻存在於耿墨池的現在,至於未來……我心底泛起憂傷,我們還有未來嗎?

非常意外,我在機場停車場居然碰到了剛剛下飛機的韋明倫以及耿墨池的律師黃鍾,此外還有另外幾個人,他們正準備上一輛商務麵包車,韋明倫先看到的瑾宜,遠遠地衝她打招呼,然後撇下同伴跑上來,那表情非常複雜,不知道是驚還是喜。

韋明倫跟瑾宜走到一邊說話,似乎刻意避開我。黃鍾這時也走上前來跟我打招呼,我這才注意到他們那邊來的人裏居然還有兩個外國人,金發碧眼,衣冠楚楚。我頓覺氣氛緊張起來,因為我猜他們都是為米蘭召開記者招待會的事而來的,這麼興師動眾?

我跟黃鍾是認得的,詫異地問他:“你們這是?”

我不得不說,耿墨池的這幫死黨個個都是儀表堂堂氣度不凡,黃鍾雖然沒有藝術家的氣質,卻也是典型的精英範兒,對於我的問題他回答得很含糊:“我們來處理些事情。”繼而又不露痕跡地轉移話題,“墨池還好吧?聽說他要去美國做手術,什麼時候動身?”

“不知道。”我有些不悅,這些人鬼鬼祟祟的,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我再看向不遠處的瑾宜,居然又跟韋明倫爭論起來了,還眼淚汪汪的……

“你們都把我當傻子吧?”我冷著臉,沒好氣地說,“多大的事啊,不就是個記者招待會嗎?瞧你們緊張得,個個把我當間諜了!”

黃鍾連忙賠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因為這事有點複雜,而且與你沒有關聯,墨池不想把你牽連進來,希望你體諒。”

“你們反正都是一夥的!”

黃鍾笑出了聲,“我們的確是一夥的,從小就認識,墨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那我呢,我在你們眼裏算個什麼東西?”

“你是墨池最愛的人。”黃鍾回答得畢恭畢敬。

我白他一眼,不理他了。

這時瑾宜和韋明倫已經談完了,好像還達成了共識,因為我看到瑾宜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她明明剛剛還在哭。看樣子韋明倫比耿墨池懂得哄女人,他瀟瀟灑灑地走過來跟我說:“考兒,上我們的車吧,我們一起回去。”

“不行,我還要送瑾宜上飛機呢。”

“她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要送什麼,她自己不會上飛機啊?”韋明倫一邊將我往他們那邊拉,一邊跟瑾宜說,“你路上多保重,快走吧,別誤了飛機。”

瑾宜忙不迭地點頭,“我知道。”然後又看著我,笑了笑,“考兒,好好照顧墨池,你們什麼時候回上海,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真的不要我送啊?”

“不用了,我又不是犯人。”

這讓我沒話說了,隻好目送她進了機場候機廳。韋明倫則將我拉上了他們的麵包車,路上還交代我:“如果墨池問你瑾宜上飛機沒有,你就說上了。”

我點頭,想想又覺得不對,“她當然會上飛機,難道她還不上?”韋明倫哈哈大笑,“是啊是啊,當然要上,墨池說的話誰敢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