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叫我“考兒”!我別過臉不願看他,他就伸手把我的臉轉過去,我看到他眼神裏的黯淡,許久沒有這麼近距離地端詳他,感覺他似乎老了許多。

祁樹禮也看著我,眼神絞痛,“考兒,你要弄清楚的是我默許你回到耿墨池身邊不是因為放棄了,而是因為我顧念他終究是沒幾天日子了,你留在他身邊照顧他,我也算做到了仁至義盡,不然你會怨我一輩子。”

“你什麼意思?”我像是被灼痛了一樣看著他,“你在等他死嗎?”

“考兒,你這是什麼話,什麼我等他死啊?”

“你不就是這意思嗎?什麼默許我留在他身邊,什麼仁至義盡,你以為你是誰啊?耿墨池是沒幾天日子了,他要不做心髒移植就得死,你大概覺得他要一死我肯定又會回到你身邊吧,你把我當什麼了?”

“考兒,你就是這麼看我的?”

“你不就是這麼想的嗎?我不過是戳穿了你而已!”

祁樹禮真生氣了,拉下臉,“你簡直是混賬!”

“是啊,我是混賬,我還是白眼狼呢,你對我這麼好我就是不領情!我不僅不領情,我今天還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不管耿墨池還能活多久,我一定會守著他到最後,不需要你默許,不需要你批準,無論是過去我在你身邊還是現在我們已經分手,我都是獨立的人,我沒賣給你!就算耿墨池死了,我也不會回到你身邊的,我和你早就結束了,OVER了,聽懂了嗎?”

我一口氣說完,推開車門狂奔而去。

“考兒——”祁樹禮放下車窗衝我喊,“你一定要這樣絕情嗎?”

我沒有回頭,一路狂奔。

淚水已經不自覺地淌了一臉,我知道我欠身後這個男人,但沒有辦法,愛情不是禮物,可以隨意饋贈,即使他恨我,也好過我自欺欺人地敷衍他,拖累他一輩子。

此後很多天,祁樹禮都沒有來串門,偶爾在花園碰見司機來接他,他也是行色匆匆地上車就走,目光瞅見我時像看一個陌生人。

我想我是真把他得罪了。

這樣也好,至少他不再對我抱希望,時間總能衝淡一切,他終究要麵對我們已經分手的事實,兩年前我在他懷裏咯血的時候,他就應該明白,今生我隻會為一個人活著,或者死去。可是他至今不能正視這件事,想來人都是有弱點的吧,即使是祁樹禮這樣理智的人,也避免不了在某件事上鑽牛角尖,我隻能祈禱他可以盡早想通,除此外我無能為力,即使他恨我,我也沒有辦法。

但我很快就顧不上祁樹禮恨不恨我了,因為還有另外一個人更恨我,我差點忘了米蘭的存在,直到那天早上接到她的電話。

那天是難得的好天氣,下了快一個月的雨終於停了,天空碧藍得像洗過一樣,清晨的陽光慢慢地躍上翠綠如蓋的樹梢,毫無遮攔地照進客廳一百八十度的落地大窗,透過窗子可見園子裏一片綠意盎然,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花兒都開了,茱莉婭一早就打開了窗戶,滿屋都是清淡的花香。

電話打來的時候,我正在準備耿墨池的藥,他還在睡,沒有起床。

茶幾上的手機響了,我看都沒看號碼就拿起來接。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自報家門:“是我,米蘭!”

我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已經一年沒有給我贍養費了……是不是有新歡了?我知道你現在在美國,別以為躲在美國我就找不到你。耿墨池,你不要太過分,雖然我們是分開的,但我是你太太,你不給我錢我靠什麼生活,你說話啊!你啞了!……”

啪的一下,我掐掉了電話,關了機。

這個女人,兩年不見,還是一點都沒變,聲音如此刺耳,隔著話筒都能想象她塗滿脂粉猙獰的臉。想想真是不可思議,我居然跟她有過十幾年的友誼!耿墨池醒來後,我把米蘭打來電話的事告訴了他,這次他沒有刻意回避,冷冷地甩下一句:“別理她,她現在已經瘋了。”

我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看了我一眼,沒有回避,語焉不詳地講了些這兩年發生的事情,雖然是語焉不詳,但大致的來龍去脈我還是聽清楚了。耿墨池說,他跟米蘭去日本後一直就是分居,各過各的,互不幹涉,起初他會定期地支付相當數額的贍養費給米蘭,後來他發現她把這錢用在了不該用的地方,所以一年前就終止了給她贍養費。米蘭吵鬧不休,千方百計找他要錢,但他的態度很堅決,要錢可以,除非離婚!否則一分錢也不給。

“你不給錢,她靠什麼生活啊?”我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