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親愛的,真想再聽你講講那個中國音樂家的故事,我們都很喜歡他,真希望他還活在這世上……”勞倫太太說著眼淚都流出來了,她一直是個樂觀活潑的人,不知道此時是為我流淚,還是為那個中國音樂家流淚。
回到家,用人茱莉婭告訴我說,大衛帶著一個男人來過,說是給我請的鋼琴老師。茱莉婭是個胖胖的黑人姑娘,一頭的卷毛,厚厚的嘴唇,手腳卻很靈活,但沒見過什麼世麵,對什麼都大驚小怪的,她帶著誇張的表情用英文跟我說:“Oh,my God!The teacher who Mr.David introduced to Miss is so handsome,just like the Prince of East.(哦,上帝,大衛先生給小姐您找的老師可真是英俊,像個東方王子。)”
“Prince of East?(東方王子?)”
“Yes,Miss,very handsome.I've heard from David that he is called Steven,who is from France,but he has a face of East...(是的,小姐,很英俊,聽大衛說他叫史蒂文,從法國來的,卻長著東方人的麵孔。)”
茱莉婭還在喋喋不休地說,我懶得理她,心裏覺得好笑,老外看東方人見著誰都說好看。有一次隔壁的亨利太太說她在美容院認識了一位中國太太,形容得跟個天仙似的,後來在她家的Party上見到,我差點笑出聲來,那位太太除了皮膚保養得好,身材比亨利太太苗條,長相可真不敢恭維,起碼這樣的太太在國內隨便哪個城市一抓就是一把,老外的審美跟咱不一樣。
“Steven said he will come back again this afternoon.(史蒂文先生說他下午再來。)”
我很累,想上樓睡覺,茱莉婭卻提醒我下午還有客人要來,好像對這個客人她比我還期待。
“Call me when he comes.(他來了就叫我。)”
我朝她揮揮手就上了樓。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一會兒就睡著了,感覺在做夢。我在夢中飛,一直飛,仿佛是有股力量在牽引著我,身邊朵朵白雲飛過,穿過高山穿越海洋,最後我降落在一個寧靜的湖泊邊。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湖,新疆的湖,依然是碧草連天,清澈見底的湖水中,魚兒們自在地遊來遊去,而水邊也有水鳥在嬉戲。
一陣風吹來,忽然傳來一陣琴聲,叮叮咚咚,宛如天籟,我順著琴聲望去,隻見在湖對岸竟擺著一架鋼琴,一個白衣男子坐在琴邊忘我地演奏著。
我驚喜不已,沿著湖邊朝他走去,近了,更近了,他的身影就在眼前,琴聲扣人心弦,可是當我再靠近些時,那男子突然不見了,而琴聲卻還在繼續。我緊張地四處張望,還是見不到那男子,隻有婉轉的琴聲繼續敲打在我的心尖……
咚咚,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就醒了,動也不能動,這才意識到剛才隻是個夢,“Miss Cathy...”茱莉婭在外麵喊。
“What?”我擦了擦額頭的汗,這個夢讓我累到出汗,好像真的經曆了一場長途跋涉的旅程一樣。
“David has taken the piano teacher here and now is waiting downstairs.(大衛帶著鋼琴老師來了,就在樓下等著。)”
“知道了,我就來。”
我起身下床,琴聲突然又響起,這次我知道不是夢,是樓下的那個“東方王子”彈奏的!他就是我的老師?上帝,琴聲為何這麼熟悉?《離別曲》?怎麼會是這首曲子?!
腦子裏電光石火般,迅速閃過許多記憶碎片。我慌亂不已,連衣服也沒換就衝出臥室,從三樓奔到二樓,正準備從二樓奔到一樓時,我呆住了,一眼就看到樓下客廳的鋼琴邊坐著個“王子”,不是夢中的白衣,而是上穿橘色針織衫,下穿米色褲子,正背對著我在彈琴……
落地窗外的陽光斜照進來,剛好照在他身上,讓他像是置身宇宙光芒的中央,整個世界都亮了,我被那光芒牽引著,移不開視線,那一瞬間隻覺得恍惚。
大衛看到了我,連忙起身問好:“Hello,Miss Cath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