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邊的情形我已經記不清了,隻知道有醫生衝進來給我打了一針,所有的人摁住我,我像隻待宰的羔羊動彈不得,很快失去意識,陷入長久的沉睡。
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吧,我覺得我根本就不應該再醒來,醫生那一針應該把我打死才對,新聞裏經常報道有人輸液出醫療事故死掉,我隻恨為什麼那樣的事沒有發生在我的身上。但是我沒有再哭,一滴眼淚都沒有了,每天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像是已經感覺不到生命存在了一樣。被詛咒的愛情原來是這般慘烈,我飛蛾撲火不過是驗證了我跟他不會有好結果。
來看我的人很多,有同事,有朋友,櫻之差不多每天都來,但很奇怪我隻見過一次米蘭,祁樹禮卻是天天都來,有時會跟我說上一會兒話,有時隻是默默地在邊上看我一會兒,便轉身離去。
那天他又來了,見我醒著,他沒有立刻退出去。
“我沒有告訴你爸媽,怕二老擔心。”他看著我說。
難怪我沒有見到我的父母。我鬆了口氣,他們不知道是最好的,這點讓我很感激祁樹禮。我轉動眼珠遲鈍地看向他,他也看著我,眼中滿是疼惜。
“考兒,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安慰不了你,我隻想說雖然我說過那樣的話,但從內心來說我並不願意看到你受到這樣的傷害,不論你怎麼看待我這個人,最起碼我是把你當親人一樣的,我心疼你,想保護你,可惜我沒有見到那家夥,不然我真會殺了他!考兒,放手吧,事情已經這樣,你總得活下去才行,想想你爸媽,他們那麼大年紀了,你忍心讓他們為你擔憂嗎?”
這麼說著,祁樹禮握住我的手,因為長時間輸液我的手冰涼,手背和手腕也腫得厲害,他輕輕摩挲著我手背上腫起的包,眼眶泛紅,那樣無助,與我平日看到的冷酷狠絕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聽見自己啞聲說:“我要回家。”
“好,我送你回家。”祁樹禮溫暖的掌心讓我麻木的手慢慢有了感覺,他又伸手撫弄我淩亂的頭發,顫聲說,“考兒,求你別再這樣傷害自己,我說過那個人隻會給你帶來厄運,離開他,你一定要離開他,好好保重自己!”
兩天後,我出院,隨即被祁樹禮送回到湘北。自始至終我沒有見到耿墨池,也沒有見到米蘭,聽櫻之說,她去上海出差了。我跟櫻之說,見了米蘭替我謝謝她,那天是她救的我。櫻之當時的表情很複雜,看著我欲言又止,但什麼也沒說,隻囑咐我好好調養身體。
回到家,我瘦弱不堪的樣子讓母親很心疼,她是過來人,大概心裏什麼都明白,卻並不問,隻成天忙前忙後地為我做好吃的補身體。除夕夜,家裏很熱鬧,因為手機一直關機,我用家裏的座機給同事一一拜年,阿慶接到我電話連連驚呼:“天哪,考兒,你怎麼才來電話,耿墨池快把我們台的電話打成熱線,他這陣子到處找你,你們怎麼了?”
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應該給他一個解釋,於是我重新把手機裝上電池,給他發了條短信:“你不用找我,我再也不要見你。自那天在酒店房間裏看到你跟小林相擁而眠,我就知道我又錯了,我果然是豬腦子,輕易就被你騙。其實我那天想告訴你,我懷了你的孩子,現在孩子已經沒了,你該慶幸。再見。”
發完這條短信我又卸了電池,把用了三年的電話卡扔進了火爐。我後來重新辦了卡,重新上戶,然後挨個給朋友打電話發短信,告知我的新號碼。做這一切的時候我很冷靜,絲毫未曾想過那個人在接到那條短信後會作何感想,因為他怎麼想已經與我無關。
這期間我跟李櫻之和米蘭也聯絡得少,櫻之還在為爭奪兒子的撫養權跟張千山打持久戰,同時也在找工作,好像不是很順利。巧合的是米蘭從上海回來後忽然從雜誌社辭職了,現在也在找工作,說是想換個方式生活。春節前她倒是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她已經放棄了,因為她不想吊死在一棵樹上。她沒說放棄什麼,但我知道她要放棄的是什麼,我很高興她終於轉過彎了,問她:“那你現在有新目標了吧?”
米蘭在電話裏哈哈大笑,“考兒,還是你了解我。”
“是誰?”
“也談不上目標,隻是我不會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你知道的,我的選擇一向多,倒是你,跟耿墨池怎麼樣了?”
“對不起,以後不要跟我提起這個人。”
“好,不提。”米蘭在電話裏顯得心情大好,我們仿佛回到了過去無話不談的好時光,她在電話裏賣關子,“考兒,我想我知道我的目標是誰了,謝謝你。”
“謝我?謝我什麼啊?”
“不告訴你,哈哈哈……”
“臭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