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墨池明顯不信任,但可能是之前在落日山莊的大吵讓他多少吸取了教訓,他沒有立即翻臉,隻是將手機往桌上一摔,然後從隨身的一個紙袋裏拿出一個新手機給我,“拿著,用這個!”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送我的禮物。
我拿起手機,“謝謝。”
不想他又將手機從我手裏拿回去,熟練地操縱屏幕。我看得很清楚,他將祁樹禮的號碼拉入黑名單了,我在心裏直咂舌,這位爺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好吧,為了討他歡心我故意當著他的麵將他的號碼存為“我愛的他”。耿墨池佯裝沒看見,但臉色明顯好了很多,然後點了一桌子菜,都是我愛吃的。
男人其實挺好哄的。
至於祁樹禮送的那個手機,我後來郵寄還給他了。耿墨池將他的號碼拉入黑名單之後,他打不通我的手機,於是半夜將電話打到了我家裏,先是問我為什麼電話打不通,然後又問我為什麼把手機還給他,沒辦法,我隻好實話實說了。在聽明緣由後他在電話那端愣了一下,然後嗬嗬兩聲,沒有多說什麼。我想他也說不了什麼,畢竟我和耿墨池的關係他也知道,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高興別的男人送自己女友手機,還在手機裏存對方的號碼。
我覺得這事挑明了也好,希望祁樹禮知難而退,別再給我惹麻煩。耿墨池這人可是不好惹的,他要不高興了,首先就把氣撒我身上,這位爺我真是惹不起!好在他終於答應到電台做節目,我各種招都使盡了,打電話,請他吃飯,給他戴的高帽子都可以從地球碼到月球了。他雖然答應得很不情願,但到底還是答應了,還提醒我,“下不為例啊。”
大腕駕到,台裏自然是最高規格的接待,而我跟他的關係這時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阿慶無疑是功不可沒),所以每個人瞧著我的樣子都怪怪的,一個個擠眉弄眼,笑得極其詭異,我隻當是沒看見。耿墨池這人真是惡趣味,以前我們好的時候他跟我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公共場合甚少與我有親密舉止,可是現在當著我同事的麵,一會兒攬我肩膀,一會兒摟我的腰,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我跟他有一腿,最受不了的是那眼波,在旁人看來淹得死人,我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進了直播間我瞅準一個機會跟他小聲說:“拜托你別這麼看著我,我受不了。”
耿墨池湊到我耳根回答:“這就受不了了,晚上怎麼辦?”
我橫他一眼,如果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肯定會踹他一腳,這家夥存心的!
“溝通好了嗎?直播馬上開始了。”導播大毛在導播間用耳麥提醒我們。導播間跟直播間僅隔著一道玻璃窗,我們在這邊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瞧得見,顯然我們剛才的樣子被他們誤會成情侶間的竊竊私語了。我打了個手勢,示意可以開始了。
首先是節目前的廣告,趁這工夫我叮囑他:“拜托你配合點兒,別讓我出醜。”
“當然,這麼好的機會我怎麼能錯過呢?”他語意雙關,我來不及深究他話裏的意思節目就已經開始了。剛開始他確實還很配合,很得體地跟觀眾打招呼,跟我寒暄。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對付這種訪問對他來說簡直是小兒科,任憑我提出的問題有多刁鑽,他總能不露聲色地化險為夷,而且最讓人歎服的是他看似有問必答,其實又什麼都沒回答,還讓你挑不出破綻。
好吧,我承認我身邊坐著的是巨星,即便隻是通過聲音,他的魅力仍隨著電波變成電流激蕩在城市的夜空,所以在後來的觀眾提問環節上,一大群花癡樂迷爭相打進熱線,因為太過激動,接通熱線的聽眾基本上都語無倫次,倒是有一個很鎮定,問題相當尖銳:“您好,耿先生,我一直是您的忠實樂迷,我想問的是自從您太太葉莎女士去世,為什麼您沒有新作品問世了,是不是因為失去您太太這樣的創作夥伴令您的藝術生涯受到了影響?當失去摯愛與事業夥伴,您對詮釋LOVE係列曲又會有什麼新的理解呢?請回答,謝謝。”
我背心沁出涔涔的冷汗……
我在心裏罵大毛,怎麼把這樣的電話接進來,可是又不能怪他,因為這種熱線電話都是隨機的,人為難以控製。我下意識地望向旁邊的耿墨池,出人意料,他麵色很鎮定,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動。他沉吟片刻,回答道:“謝謝這位朋友的提問,我想我應該說明的是,我的藝術生涯跟有沒有新作品問世並無太大關係,我是鋼琴演奏者,不是作曲家,至於我太太,很抱歉,我私人的話題不方便在這裏談。”
“那我還有個疑問,聽說LOVE係列並非葉莎女士創作,真正的創作者另有其人,請問這是真的嗎?”
我趕緊搶過話:“這位聽眾朋友,很抱歉,請不要在這裏議論一個亡者。不好意思,因為時間限製,今天的熱線接聽到此結束,現在請聽眾朋友們欣賞一首耿墨池先生最廣為流傳的LOVE主題曲。”說完我迅速插入事先準備好的音樂,沒有任何停頓,反應之快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當音樂通過電波緩緩流向城市的各個角落時,我旁白道:“愛是這世上永恒的主題,無論是生者,還是亡者,精神不滅愛就不死,謹以這首曲子獻給所有心中還有愛的人們,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