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光芒閃爍著細密的六角形光芒,裹挾著潮濕的空氣,穩固住了即將解體的機艙,想是蜘蛛留下的網一般,把機艙裏的人挨個固定住,下一刻便蔓延到了駕駛艙外麵,封堵住了被炮彈撕開的裂口。
被離心力牢牢壓在座椅上的駕駛員,看著那些冰藍色的結構覆蓋住了自己視野的每一片空隙,努力扭轉頭部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因為他擔心此時看到的是幻覺,是臨死前最後的夢。
下一秒狂野的衝擊力便降臨到了他身上,安全帶把他牢牢的固定在座椅上,就仿佛是坐在世界末日的第一排特供觀影座位上一般。
在飛機接觸到地麵的一瞬間,先是占據了整個視野的綠色仿佛要把人生生壓碎,接著伴隨著可怕的,仿佛能把全身骨頭都折斷的衝擊力,外麵掀起了如同海嘯一般的泥土巨浪,夾雜著斷裂的樹幹壓上了整個機艙。
他眼睜睜的看著麵前的駕駛台被衝擊力擠壓著扭曲碎裂,亮著的綜合儀表盤黑了下去,接著扭曲變形成一堆四散紛飛的塑料碎片。
機艙的玻璃也在變形著,不過它們被那些冰藍色的結構固定在了其中,那些能把他在座椅上切成一堆碎肉的,尖銳的碎片就像是被固定在蜘蛛網中的蚊蟲,在那些六角形的結構中凝固著的樣子又如同是琥珀中,時間被凝固在那一刻的蚊蟲。
細小的火化在駕駛台的裂縫裏閃爍著,駕駛員明白,很快就會有黑煙伴隨著火苗從裏麵冒出來,可外層不斷積攢的異能護盾成為了飛機的堅固撞角和屏障,阻止了機艙的繼續變形,隻留下那些線路被燒焦的味道提醒著駕駛員,他活下來是多麼的幸運。
地麵上鬆軟的泥土和上麵的腐殖質,以及灌木和樹幹不斷減弱著女妖的滑行速度,可粗大的樹幹也同時成為了前方的阻礙物,它們就像是河中永遠不會移動的礁石一般,每一次沉重的撞擊都讓女妖想是被杆子撞中的桌球一般,改變著行動的軌跡。
最終,它夾在兩顆並生的大樹間,停止了仿佛永遠都不會停下的滑行。
坐在那裏的飛行員聞著鼻端的血腥味和塑料燒焦的味道,愣愣的看著那些仿佛是天使的羽翼一般保護著飛機的冰藍色能量褪去,斷裂的樹枝中夾雜著的林木清香,和腐殖質被掀起時帶來的臭味一起湧入機艙。
之前被能量場固定的碎片失去了憑依,帶著細小的撞擊聲紛紛落了下來。
他用力呼吸著從來都沒有這麼美味過的空氣,感受著被安全帶勒斷的肋骨一波波衝擊著大腦的疼痛,這是真實的活著的感覺。
此時,連痛楚都那麼美妙!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一直握著操縱杆的左手,輕抬胳膊,把斷裂的操縱杆舉到眼前,因為由兩根手指在降落中折斷,所以這操縱杆剛被舉起來便掉了下來,砸在了腿上。
一聲痛哼從他喉嚨深處傳了出來,他用完好的右手輕輕按壓了一下,劇烈的痛楚仿佛潮水一般衝擊著他的精神,告訴他因為降落的衝擊力,他的大腿也斷了。
可這些痛楚比起能活下來,能再一次呼吸到空氣,根本不算什麼。
“我……活下來了?”痛哼聲讓他重拾了語言能力,震動著胸腔帶來痛楚的聲音,在他看來就仿佛是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
“我活下來了!!!!”
這對他來說,就是新生不是麼?
“知道了。”一個冷漠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裏,緊接著出現的便是一隻手壓在了他的頸側,過了幾秒鍾後那隻有些冰冷的手挪了開來。
“恭喜你,看樣子你確實活下來了。”一個金色頭發散亂的傭兵,帶著潤滑油的刺鼻氣味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他湊過來翻開了駕駛員的眼皮,用手電挨個檢查著瞳孔和眼底,嘴裏也沒停下:“哪裏不舒服?”
“我的左腿斷了,肋骨可能也斷了幾根,還有這個。”駕駛員對斑馬苦笑了一下,揚起左手給他看扭曲的手指。
“忍著點。”斑馬掏出刀子割開了鎖死的安全帶,又把飛行員的飛行服切開,先是觀察了一下之後,才伸手開始沿著最下方的一排肋骨,開始觸診。
伴隨著駕駛員壓抑的痛哼聲,他結束了檢查,又低頭看了眼已經戳出飛行服的大腿骨,對駕駛員點了點頭。
“還不錯。”他笑了笑:“肋骨沒有戳進肺裏,恭喜你能真的活下來了。”
“老爹讓我來問問情況。”淫蟲邊走邊撕下了已經碎成好幾截的外骨骼裝甲,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多了個洞的終端,幹脆也把這個礙事的玩意摘了下來,邊抽出裏麵的芯片,邊對看向正歪頭朝他看過來的駕駛員。
“嘿哥們。”淫蟲看到駕駛員淒慘的樣子一下就樂了:“活下來了啊,回頭你可得謝謝我們。”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異能者知道嗎?不是他咱們幾個這會屍首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