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卿緩緩站起身子,“果然來了……”
小小不解,來了?誰來了?
小小還未能細想,就察覺了周遭詭異的氣氛。在那“曲坊”弟子通報完之後,這地室中的敵意便指向了另一個人:廉釗。
“廉公子,你別告訴我,觀外那隊兵馬跟你有關係啊。”銀梟雙手環胸,麵帶不屑,道。
廉釗看了看眾人,目光繼而停在了小小身上,平靜道:“將消息告知朝廷的人,的確是我。”
銀梟皺眉,正欲動手,廉釗卻又道:“這是我職責所在,諸位不會忘記了吧?”
“廉公子的意思是,那隊兵馬不是衝我們來的?”李絲含笑,問道。
“不是。”廉釗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小小籲了口氣,剛放下心。王文卿卻笑了笑,道:“廉公子,敢問現時帶兵到此處的人,是誰?”
廉釗被這麼一問,倒是語塞了。廉家的兵馬都歸他調度,沒有他的命令,自然不會來此。若是朝廷收到他的消息前來,那調派的就該是附近縣府的兵馬。統領的人是誰,他的確一無所知。但能下令的,便隻有當今聖上。隻是,如果單單是為了神霄,他手下的兵馬已經足夠,為何還要調動額外的兵馬?除非……
“看來廉家的忠君愛國,在聖上眼中,還是打了折扣的啊。”
王文卿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廉釗的神色就已經不複方才的平靜。
“為了政權穩固,天下安泰,廉家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呢?”王文卿的語氣裏滿是壓迫,雙眸之中的銳氣讓人不可逼視。
小小心中一涼,王文卿話中的深意,她也明白了幾分。當今皇上早就下過密令,追查九皇,肅清神霄。而廉釗正是循著這個命令行事。之前,魏啟和曦遠心懷鬼胎,一度想至廉家於死地,借刀殺人。而後,廉釗與江湖人士結盟,共同對付神霄。諸凡種種,廉釗雖一直以朝廷的立場自處,但這其中複雜糾葛,黑白混淆。雖是到皇帝耳朵裏,難免起疑。而密令中所說的“凡是知曉九皇秘密”的人,也許並不僅僅局限在神霄一派。
如果外頭的軍隊真是皇帝下令而來的,那麼,他們必死無疑!
小小看著廉釗,心中忐忑不已。
方才天師說要她一統天下,她隻當空談。但如今觀外兵馬不是作假的,若是不造反,恐怕真難逃一死。而現在,王文卿的矛頭直指廉釗,他所說的一切,都隻有一個目的:利用如今的情勢,逼廉釗就範。既然當今的皇帝能斬嶽飛,就一樣能滅了神箭廉家。這個道理,廉釗不會不懂。
小小想到這裏,正要上前,說些什麼。卻聽廉釗開口,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有一天,聖上為穩定社稷,要滅我廉家……廉家必然遵從。”
廉釗站在王文卿的麵前,不卑不亢。語氣裏的堅定沒有一絲雜質,讓人眩惑。
王文卿看著他,不發一語。
廉釗清淺一笑,道:“這樣的事,嶽元帥做得到,廉家做得到,而天師卻做不到……不是麼?”
廉釗此話一出,王文卿便沉默了。他下意識地,又看了小小一眼。小小卻望著廉釗出神。
王文卿微微闔眼,便想起了很多事情。多年之前,那毅然班師回朝,含冤屈死的將領。是愚,是忠,尚無分曉。以後,也不見得會有分曉。還有,他那放棄一切,絕然離開的愛徒……他一直以為,能懂得他天下大道的,惟有他那聰穎過人的弟子。然而,他卻留下了“懷仁”二字,從此不知所蹤……
仁,何等迂腐的字眼……而如今,麵前的這些人,跟他講的,難道也是“仁”?
“說來說去那麼多廢話,你們的意思我算是明白了。現在,外麵那隊兵馬雖然不是衝著我們來。但若是知道了我們就是‘九皇’,我們便必死無疑。是吧!”銀梟冷哼一聲,道,“姓廉的。你要忠君愛國,是你的事。小爺我才不想死在那昏君手裏!”
“你們不會死……”廉釗轉身,對銀梟道,“隻要沒有人泄露,‘九皇’的秘密,就永遠是秘密。”他看著法陣中的兵器,“將這些兵器奉上,也許能瞞天過海。”
“哼,廉釗,皇帝老兒派兵馬前來,就是早已不信任廉家了。你以為他會信你的話?”銀梟緊皺著眉頭,說道,“你難道要我乖乖出去跟那昏君講道理?”
“銀梟,你現在若想謀逆,才真的是自尋死路!”廉釗拔出法陣中的白色長弓,直指著銀梟,道。
銀梟舉起手中軟劍,回指廉釗,冷冷道:“你的瞞天過海,不過是‘也許能’。你憑什麼要我們陪你賭這‘也許’?歸根到底,若你不將消息告知朝廷,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麵。你我道本不同,也別裝什麼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