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517年,正是正德年間,農曆雙九日,月色如冰,寒涼如水。
慘白的月光透過山間林落,在地麵上灑下林林總總,飄忽不定的剪影,如鄉間鬼魅一般,望之發怵。
林落間,一座座高低起伏不平的墳頭土包在剪影間忽隱忽現,加上偶爾飄現的藍瑩鬼火,在這本來就不敢有活人夜行的地方,更是營造出了窒息的驚悚感覺。
除了沙沙作響的拍葉聲為這寂靜的夜畫蛇添足般的點綴了幾分陰森之氣外,突然,林落旁小路上傳來的幾陣腳踩幹草的摩擦音,驚起了幾隻墳頭采食的夜鴉,撲騰騰的驚慌展翅聲之後,一道輕飄飄的白衣身影,由無到有的忽如穿越時空一般的出現在小徑之上。
說這白衣身影輕飄,實在是她走路很慢,卻又給人一種正在“移動”的莫名錯覺,腳步也飄,卻是每踩下一步都給人很是踏實的感覺。
走的近了,才發現這道白衣身影是一個女人,一個美的驚心動魄,氣質上卻給人一種縹緲若仙般的特殊感覺的女人。
若是一個人在深夜忽然出現在這樣的地方,本就令人多疑,甚至恐懼驚悚,而且這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她麵無表情,眼眸卻很亮,沿著林落幽徑,似有目的的向前走著。
大概九十九個步子之後,女人停步不前,腳下放著一個半米之高的罐子。
罐子上窄下圓,用一紅布蓋著瓶口,周圈用朱砂和成的泥密封著,上麵還貼了一張黃色的符紙,畫著淩亂不堪的銘文,甚是詭異。
這是鄉下極為常見的“甕葬”,往往是埋葬夭折的嬰兒或者兒童而常見的一種儀式。
但是在這個甕罐上麵卻是封著一道符紙,卻是極為的奇怪。
而這個甕罐,似乎就是女人前來的目的。
也不見她有任何動作,那甕罐上的黃色符紙就忽地自燃了起來。
之後,女子輕啟朱唇,也不見發聲,那甕罐就砰的一聲碎裂開來。
這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竟然敢炸甕取屍?這可是大逆不道,有損陰德之行為啊!
果然,在甕罐碎裂之後,一個身長半米,渾身卻是裹在一層紅布之內,隻留下一個頭顱在外。
一眼看去,儼然一副死嬰的樣子。
嬰兒麵色青白,雙眼緊閉,眼眶深陷,周圍密布一圈青黑色的屍斑,嘴唇發紫,看起來死了有一段時間了。
那女人將甕罐炸裂之後,也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是席地而坐,竟從腰間摸出一隻葫蘆酒瓶,對著嘴唇就是一通豪飲。
“嗬嗬,紅衣裹屍,法子倒是不錯,隻可惜想要這重陽之脈,道行卻是差太遠了。”
女人低聲自語了幾句後,抬頭看了一眼月亮,此時將近子時。
幾分之後,女人忽然對著躺在她身邊的死嬰甩手一揮,詭異道:“醒來吧,好孩子!”
接著,神奇而驚悚的一幕便發生了。
隻見原本躺在地上的死嬰,突然像紙一般的燃燒了起來,青白的皮膚漸漸的變成皸裂的炭黑色,隨即漫延全身。
忽地,一陣陰風刮來,吹過死嬰身體的時候,嘩的一聲,死嬰的身體如玻璃一般碎裂開來,隨風化作一片一片的黑色蝴蝶,消失不見。
而在原本死嬰躺的地方,一個臉色紅潤,圓眼朱唇的大胖小子正睜著明亮的雙眼,兩隻小手虛抓著空氣,好奇的望著女人。
女人似是知道要發生什麼一般,輕笑一聲,伸手將嬰兒抱了起來,放在腿上。
那嬰兒也真是很有靈性,張著流著口水的小嘴,用兩隻肉肉的小手抓住了女人的一根手指,咿呀咿呀的叫著。
女人望著懷中可愛的嬰兒,覺得甚是有趣,嘴角難得流露出一絲溫柔的笑意,輕聲道:“餓了吧!”
嬰兒也似是能聽懂女人的話,咿呀咿呀的回應著。
女人又是一笑,拿起手中的葫蘆,對著嬰兒的嘴就是一口小酒。
“呀呀呀……”
嬰兒眼睛一眨,臉上竟然流露出了笑意,果然天生就是一個小酒鬼啊。
女人見狀,哈哈一笑,纖手一甩,一個眨眼便是不見了身影。
而在這一年,某縣衙門縣誌記載,有一村落全村三百餘口被屠,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