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章城第二次光顧煙花之所——離他住處不遠的一所名為“碧海擎天”的商務會館。一回生兩回熟,他表現的不再像上次來時的左顧右盼、舉步維艱,而是輕車熟路般推門進來,由人引領著穿過滿是製服黑/絲的大堂,迅速上到三樓,來到護士包廂306的門口,看到門內站立著的那名左臉上方有一顆似有若無的小黑痣的女子,不等這女子職業又曖昧的笑容消失就叫了聲:
“再媛,我來了”。
“好啊,我回頭客一向很多。”那女子略帶挑/逗般的笑著道。章城好像沒理解她的畫外音,神色淡然地說:
“走吧,我在巴貝拉訂了位子。”
“哎呦,你沒開玩笑吧,我上次以為你是無意說說就信口答應你了,我工作時間不會和客人出去的。再說這可不是古代,你要扮演李甲替杜十娘贖身啊!”。
章城知她是玩笑,心情反倒也跟著放鬆了一些,右手展開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攏了攏頭發,左手伸進休閑褲褲袋,低頭彎腰,索性翹起了二郎腿坐在了包房裏的床角上,嘿嘿地幹笑幾聲,故意有些猥瑣的道:
“咳咳,你還別說,這身段,這勾人的眼神,要是放在杜十娘的年代或許也能值三百兩銀子。”不等對方答話,他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立刻收了笑臉悻悻地補充:“我聽到了他的消息。”
那名女子慢條斯理地拿著梳子本在梳頭,聽到章城的最後半句,手不由得微顫了一下。
是真的嗎?三年了,他過得怎麼樣?還在B市還是去了加拿大?……原本老老實實堆積在內心的憂慮和疑問不斷刺激著她的大腦,雖然她清楚,他是章城和她之間無法跨越的障礙,在鮮有的幾次和章城關於他的談論中,章城表現出的無奈和愁苦她又何嚐不知?三年來她不停地提醒自己,已經把那些所謂的陳年舊事忘的一幹二淨了,但當這一刻聽到他有了消息,盡管還不知從章城那裏能得到怎樣的信息,但哪怕是關於他一句話,也足夠使她的心海卷起波瀾。心裏的愛恨天平頃刻間搖擺不定,使她亂了分寸。隻是失控般扭頭故作安然地道:
“我跟你去就是”。
最近的兩個多月,章城的生活發生了本質的變化,而這種變化都是那個叫再媛的女人帶給他的。他似乎是戀愛了,又好像不是。章城大學畢業獨自來到B市,在一家主營外貿業務的公司謀了份工作,做了上班一族。這個班一上就是四年,對此他的父母一點也不意外,他們了解這個兒子,性格溫和,處事坦然,生活力求安穩。然而這兩年章城的爸媽開始為章城的終身大事著急了,他們原本以為一向不用太操心的兒子工作一年半載的就會找個端莊賢惠的女孩結婚成家生子。萬沒料到從小聽話懂事、善解人意、甚至長得和張信哲有幾分神似的章城居然成了不折不扣、如假包換的剩男。尤其讓他們無法容忍的是這幾年章城對待感情的態度——確切地說是對女人的態度:木然,淡定,無欲無求,像個老和尚。為此章城沒少被嘮叨,但他軟硬不吃刀槍不入,好話歹話來者不拒。日子久了他爸媽對他可謂黔驢技窮,不得不由他去了。因此工作四年別說結婚,就連女朋友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