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瑉嶽峰上為君良大將軍篆字立碑的薑漓還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在生死關口走了一遭。
牽著瘦馬，同齊子川悠哉下了瑉嶽峰，一路往東，朝北邙郡最東邊的白沙城走去。
夜幕降臨，天氣驟寒，齊子川從竹篋中取出破敗的北荒大裘，猶豫了半天，走來披在正在生火的薑漓身上。
這種用沙狐、草貉、花獐的毛皮製成的裘衣是北荒最常見的衣飾，雖然樣子不怎麼樣，掉毛不說，處理不好的皮毛，還有一股子味兒，但的確是草原禦寒的好東西。
荒人雖然人少，但在草原，卻是少有能與北胡抗衡的部族，因著物資匱乏，生活拮據，常常越過白登山南下，到齊北來打打草穀。但北荒地界兒的好東西可不少，不少商客都甘願冒險深入北荒，什麼皮子香料玉石，簡直就是和大米等價的貨物。
往返一趟，當真是利潤百倍。齊子川這件北荒大裘，就是在臨都漕市淘來的寶貝。雖說是下等貨色，這晚間禦寒的功效，可不比純正的紫狸貂裘大衣要差。
一股腦遞給薑漓，自己找了個土埂，搬來坐到剛生起的火堆旁，一拍腦袋，想起竹篋裏還藏著前日未吃完的白麵饅頭，起身去取，四個裏拿了三個，給薑漓遞了兩個，自己留著一個，看樣子自然是大氣得很。
一連串扭捏遲疑卻又及時果決的動作落在薑漓眼中，不由抿嘴一笑，刹那間映出了火色中的嬌羞。
“吃什麼饅頭啊？”薑漓把搭在身子上的裘衣裹了裹，“咱們生了火，當然是吃肉的。”
“肉？”齊子川朝周圍望了望，荒郊野嶺，孤男寡女，哪裏來的肉？難不成？這是個吃人的女魔頭？
不會吧，天演訣看中的人物，竟然是這番模樣？
薑漓瞧出了齊子川的幾分哀憐憔悴的恐慌，又是抿嘴一笑，“怎麼，還怕我吃了你不成？”說著砸吧了一下嘴巴，“這人肉酸不溜秋的，不好吃。”
一番調侃還真把齊子川嚇個不輕，人肉酸不酸他不知道，但薑漓這樣的評價，豈不是真吃過人肉？
齊子川的驚愕還沒回過神來，一個斷須寸法的男子鬼魅一般坐到齊子川身旁，“就是就是，人肉不好吃，還是鹿肉好吃，薑丫頭，這肉嫩，已經拾掇好了，趕緊給烤烤。”
薑漓在廚藝上的造詣堪比她的武道天賦，就是臨都皇城禦膳司的司座屠一穀，在某些菜係上，也不得不自歎弗如。一路北來，原本樂樂嗬嗬吃肉的蔣不楊，被薑漓素手調羹的手段養叼了嘴，一路來但凡在荒郊露宿，都忙不迭尋來上等野味，讓薑漓炙烤，養一養胃裏的饞蟲。
薑漓一路來同蔣不楊說話不多，但也知道這人對自己沒有歹意。後來蔣不楊偶爾帶肉來，她就順手一烤，兩人倒也默契。
因而瞧見齊子川從竹篋裏取饅頭的時候，早已猜到蔣不楊定然已從某處地方尋來了上等的野味。
這不，金角梅花鹿，肉質鮮嫩，不肥不膩，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