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出了原因:“他的礦上需要人手,他早就問過我,願不願意去他礦上做工,我沒有答應,我今天對他一說,他就馬上答應了,說隻要我去他礦上做工,借的錢,可以從以後的工資裏慢慢扣。”
一聽是這樣,彭明立刻急了,父親這樣的身子骨,怎麼可能去礦上幹呢?他勸道:“爸,這不行,你不能去礦上幹,還是留在家吧,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實在不行,我寧可不上學也不讓你去做礦工。”
可父親擺了擺手說:“你別擔心,我就先幹上一年,等還清這一萬塊,馬上回來,以後再想另外的辦法。”
盡管彭明還想阻攔,但父親心意已決。麵對這個無奈的現實,彭明也隻能含淚沉默了。幾天後父親果然拿到一萬塊錢。
彭明就靠這一萬塊錢去上報到。他在進大學後,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刻苦攻讀。當然他也很掛念父親在礦上的境遇,他每個星期打兩個電話,分別問問父母的情況。父親在電話裏總是告訴彭明,自己在礦上一切正常,幹的活並不繁重,讓兒子顧好自己的學業就是,別替老爸擔心。彭明也總算放心了。
一晃是國慶節了,彭明放了假回到家。而父親也從礦上回來過節。一家子團圓很高興。
然而就在這次團圓,彭明發現父親有些不對勁。
彭明的媽媽在父子都回來的那天,特地做了幾個好菜,也算是歡慶一下這難得的團圓。可是那天晚上,麵對好酒好菜,父親卻沒動筷子,一付沒有什麼胃口的樣子。
這在過去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彭明和媽媽都問他,是不是菜不合口?他搖頭。那麼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父親仍然搖頭。他笑了笑說:“這一陣礦上天天吃雞鴨魚肉,我都吃膩了。”
這頓飯,父親隻喝了兩杯水。
開始,彭明和媽媽信以為真,以為他真的吃膩了葷腥。但第二天,他仍舊隻喝水,不想吃飯菜,說肚子裏的油水還多,餓上兩頓再說。
可第三天他還不吃飯,隻喝點水,終於使彭明和媽媽坐不住了,一定要送他去看醫生。父親沒辦法,隻好拿起了筷子,然而他剛咽下一口飯,就嗷地一聲吐了出來。
“爸,你怎麼啦?”彭明問道。
“噢,我忘了跟你們說了,這段時間我不能多吃葷菜,蔬菜嘛也盡量少吃,最好隻喝點水,讓身體裏的血液保持清潔。這樣再回礦上時,就又可以大魚大肉地吃了,如果我到家還吃得那麼多,到了礦上就吃不下,那就沒有力氣幹活了。”
這是什麼邏輯呢,簡直聞所未聞。
彭明認為,父親肯定有病了,他是吃不下東西,卻故意說成不需要吃,欲蓋彌彰啊。
彭明要去叫村醫。父親卻連連擺著手,他跑到院子裏,指著一塊石頭說:“你們肯定擔心我,不吃飯會餓得沒勁,那就看看我,到底有沒有勁吧。”
說著兩手一捧石頭,輕鬆地抱了起來,然後又嘿地一下舉過頭頂,在院子裏走了一圈才放下,沒有一點氣喘樣子。
彭明和媽媽麵麵相覷,這塊石頭估計有兩百多斤,平時父親要捧離地麵都不行,怎麼可能舉過頭頂?難道幹了一個月礦工,練出神力來了?
就這樣,整整七天,父親除了喝水,沒吃任何東西。雖然彭明反複地追問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父親總是笑笑,輕描淡寫地說,以前家裏粗茶淡飯,現在礦上吃得好,一個月下來,餓幾天也沒關係。
假期結束了。
彭明是帶著一肚子疑惑返回學校的。他一頭紮到網上,又是向人發貼,又是查找有關文獻,希望弄清,一個人能七八天不吃食物,到底會是什麼現象?有人說這是氣功,有人說這叫辟穀,但彭明覺得,他父親既沒有練過氣功,也不可能掌握辟穀之術,何況這個世界上,究竟能否憑著氣功或辟穀術餓上好幾天,還隻是傳說。
這簡直是一個謎。
時間又過去幾個月,放年假了。彭明返回家中。而父親也就在同一天從礦上回來了。
“爸,你現在……還好嗎?”一見麵,彭明就關心地問父親。
父親知道他的意思,拍拍肚子說:“你放心,我在那邊早早餓了幾天,現在回來,一定要大吃大喝一陣了。”
果然,當天晚上,父親坐到飯桌前,就正常地吃起飯來。雖然吃得不多,也不想喝酒,但至少他吃了飯。彭明和媽媽覺得很欣慰。
不過,彭明心中的疑惑,還是沒有完全消除。自從父親去礦上幹活,與以前明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