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愫和鵠大奶奶打了個照麵,薛愫微微的頷首示意,鵠大奶奶臉上有些驚訝,看樣子不知道薛愫在此,但沒有任何的表情。薛愫與她擦身而過了。聞鶯正和喜嬌在別的屋子說話。聽說薛愫要走,聞鶯連忙也出來了。
剛到院子裏,隻見沈家的人過來了。手裏捧著盒子,裏麵裝的或許是什麼珍貴的藥材。薛愫出了抱月軒,心裏惦記著姑母,並未立刻回棉花胡同,又和聞鶯一道折回了明暉堂。
薛太太此刻已經平靜許多了,正陪著一個麵生的婦人說話。
丁香悄悄的朝她搖搖手,薛愫知道不方便進去打擾,就進了丁香的房裏。
丁香忙忙的給薛愫倒茶,輕聲問道:“薛二小姐看著三小姐呢?”
薛愫點點頭。
“三小姐從來身子都不好,每年都要病幾個月,從未像今年這麼凶險過,真的就過不去了麼?這可不是要太太的命麼。”
薛愫低眉歎息道:“誰知道呢。或許將來有什麼奇跡出現也說不準。”
丁香想,能有什麼奇跡呢,連最好的太醫都請來看過都說法子。那隻有等神仙下凡或許能救三小姐一命。可憐了那麼年輕,沒想到竟然如此不牢靠。
薛愫問了聲:“花廳上坐著的那個媽媽看著麵生,是誰?”
丁香忙倒:“薛二小姐不認識也應當。她是侯夫人身邊的陪房,我們都喚她林媽媽。”
“是來探望苓姐姐的吧?他們沈家倒還算熱心,才我過來的時候見又送藥過去了。”
丁香冷笑了一聲:“倒是滿熱心的。不過我在旁邊聽見了兩句,是為世子和三小姐的親事來的。”
薛愫愣了下:“都這時候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丁香有些不屑道:“據說是奉了侯夫人的命令,前來退婚的。”
“退婚?”薛愫有些詫異:“何必這麼的急不可耐,苓姐姐她……隻怕也等不到那時候。”
“說來倒是,隻是到底讓人覺得寒心。”
薛愫想,沈家的做法的確有些讓人不齒,不過對於淑苓而言,不用再背負這門親事,會不會要輕鬆一些?兩家的親事不再締結,這是薛愫最期待的結果,可是接下來淑苓的身體怎麼辦,當真就沒挽回的餘地了嗎?重活一世的她,第一次感到無力。
“丁香姐姐,太太找你。”
丁香便知道那邊的談話已經結束了。薛愫也起身來,想要過去安慰薛太太幾句。
等到薛愫來到薛太太跟前時,薛太太臉上的神情已經緩和了許多,見了薛愫,眼底流露出溫和來:“愫姐兒,我已經給灶下說了,你用了飯再走。或者別走了,在明暉堂住下吧。”
薛愫道:“我明天再過來給姑母請安也是一樣。”
薛太太道:“你也是個死心眼的丫頭。”
薛愫此刻覺得姑母可憐,一共養育了三個女兒,隻有大女兒淑薈成功嫁人,隻可惜隔得太遠,一年也難得見上一次麵,母女間說上一句話也不容易。剩下的兩個,一個早早夭折,一個深陷病魔。
一向看上去保養得宜的姑母,此刻看上去倒像是突然蒼老了十歲一般,姑母身後的淒涼眾人都看在眼裏。薛愫覺得鼻子酸酸的。
後來陪著薛太太用了飯,她便回了棉花胡同。
這裏到黃昏的時候,秦老夫人從白水庵回來了。薛太太少不得要掙紮著去迎接。
秦老夫人也不回沉心堂,而是徑直由賀大太太和薛太太攙扶著,徑直了抱月軒。
淑苓再次陷入了昏迷中,抱月軒顯得有些混亂。薛太太見此情形又急又怕,生怕女兒這次昏迷再也不會醒來。
進進出出的婆子丫鬟、行走的幾位大夫,甚至夏太醫也過來了。直到起更時分,淑苓才悠悠轉醒。
望著帳子外朦朧的燭火,再看了眼圍著她身邊的人。
秦老夫人伸出蒼老又枯瘦的手,輕輕的撫了下淑苓消瘦的麵頰,慈愛的說道:“我苦命的孫女,不怕的,祖母在這裏陪著你。”
淑苓嫣然一笑,她從未見過祖母露出如此慈愛溫和的笑容。
回到沉心堂後,薛太太便將沈家的事和秦老夫人說了。
秦老夫人聽後不由得大怒:“怎麼就斷定我孫女好不了了,這麼著急就要撇清關係!荒唐!”
薛太太忙道:“老夫人息怒,這也是叫人沒法子。”
秦老夫人心裏怎麼平靜得下來,當初成家老姐妹還在的時候,她想法設法的才結下了這門親事,曾家以後還要仰仗沈家做依靠,怎麼能說斷就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