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紀尚算年輕的幕僚此時臉色非常沉重,眼神望向前方某處,仿佛看到了當初慘烈的場麵:
“那是寶元二十一年卞帝死後第三年的事情,那時諸侯紛爭,很多城池在內亂之後,防禦工事都損毀的十分嚴重,戎嶽就是其中損毀比較嚴重的一個,本來瀚澤大陸的中央是凡靖王朝,後來分裂了,也是原凡靖王朝的人在瓜分勢力,但這些人都是一個國的。可戎嶽以西的厥勒,即使對於屬於領土紛爭的原凡靖各方勢力來說,也算是一個公敵,凡靖王朝分裂後的這場戰爭,不止凡靖人關注,同樣也吸引了周邊民族的目光,其中起了最大的野心的異族,就是厥勒這個西邊逐草而居的王庭部落。”
寧王宋宇成,卞武年帝死後第二年起事於乾州,現在也是寧國南部的一個臨海重鎮,周邊地區皆是遠洋商貿惠及的輻射地帶。他當時是凡靖王朝的一品威武將軍,在卞武年的委任下駐守在乾州這個南部大城,主要是抵禦海盜和流寇,保護周邊商戶和漁民的正常生活。
起事後他以南部乾州為大本營,開始反攻,一路由南向北伐,坐穩南部自己地盤之後,開始與其他割據勢力交手。也就在這樣的混亂中,一向作為防禦厥勒重要工事的戎嶽城在數次內部戰爭後,已經破損的岌岌可危,搖搖欲墜,但是忙於四處輾轉作戰的宋宇成卻沒有注意到,也沒時間去修固。
就這樣,戎嶽城這個遏製厥勒狼子野心的尖刀,就在厥勒興奮的監視下,慢慢的變鈍了,卷刃了,直到有一天厥勒發現,連城門宵禁都不存在了——凡靖王朝都沒了,朝廷都沒了,哪裏還有凡靖的守將和官員?
負責與戎嶽對峙的厥勒青帳——上任大漢王的哥哥納思吉統領的營帳——麾下的騎兵先鋒部隊,在指揮的首肯下,猶疑的慢慢進入戎嶽城裏,當他們發現自己進入了羊群的時候,便嘶開了獠牙,掠奪起這座百年老城。
“當年厥勒人打進來時,初初隻有兩百人的隊伍,進了城還有些收斂的小打小鬧劫了幾戶人家,發現這不是個圈套後,厥勒軍沸騰了,他們迅速通知留守營地的其他厥勒兵,一日過後,已經飽受戰火摧殘的戎嶽,變成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地獄。”
“我認識一個老伯,同他聊起當年的事。他家是經營蔬菜肉類鋪子的,第二天厥勒餘軍進城後搶到他們家,他當時也已經五十多的年齡了,厥勒軍進來之前,兒子把他和老伴藏在了狹窄的菜窖裏,自己的妻子和十來歲的一對兒女藏在柴房的草垛中間,老伯和老伴因為菜窖夠隱蔽還存有食物,整整躲了三天才敢出來看看情形,可是他們的妻子和兒女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兩位老人出去之後,看到滿院子都是血,那些血多的好像流不完,要不是已經幹涸,恐怕能彙成一股溪流,順著血跡找過去,他看到自己那體格結實性情憨厚的兒子渾身是血躺在前院門口不遠處的地上,頭已經被砍的隻連著一塊皮,斜斜的歪在身體一旁。”
接下來的話語說出口仿佛愈加艱難,他喉嚨滾動了下,一字一句慢慢的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