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毅約了我去了他宿舍。“你戴上了?”我看著他脖子上的灰色圍巾,欣喜地笑著。“是啊,織得還不錯!”他摟著我的肩,高興地把我迎了進來。“其實不怎麼好呢!”我難為情地笑笑,這條圍巾一針鬆一針緊,隻是比不上外麵賣的那麼精致,不過他聽說我在織圍巾,就每天催讓我完成,送到他眼前,他就立刻戴上了。“溫暖牌的,誰說不好!”毅取下圍巾,在上麵親了一口。我撲哧一笑,心裏暖暖的。“期末我這個班英語成績年級第一,校長特意在大會上表揚我了!很多家長還給我打電話,問我假期能不能給學生補習!以前隻有孫老師能讓家長信賴,現在可不同了!”毅邊整著書桌,邊興奮地說道。他鏡片後的雙眼是深深的笑意,閃閃的,如夜晚的星星。“你平時就那麼花心思,現在終於有回報了!”我替他高興。然而,我的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的喜怒全因為他的工作,學生的成績,校長的表揚,家長的認可……如果我見到他,他情緒不高,那肯定是工作上有問題了。如果我見到他,他笑容滿麵,連眼睛都在發光,那肯定是學校裏出成績了。而我呢?他又什麼時候因為我而開心,而煩惱?想到這,我又推翻了自己,我怎麼能那麼小氣呢,他對工作炙熱,是他上進……他為了泡了杯果珍,“來,暖暖手,今天挺冷的,一會我們去吃火鍋去!”他笑著,摸摸我涼涼的臉頰。“恩!吃完,我們去看電影吧!”我終於擺脫那些雜亂的思想,也跟著開心起來。“好,你就惦記著那部新電影!”他戳了下我的額頭,眼中盡是寵愛。我吐吐舌頭,笑了笑。這時,他電話響了……是一位家長的電話,他抱歉地對我笑笑,走到陽台上接了起來。我撇撇嘴,坐在書桌前,翻看英語雜誌。咚咚……有人敲門,我詢問地看了毅一眼。他指指門,讓我去開。“茹老師……”門外的人看到是我,笑得有些曖昧,“女朋友在這啊!”是樓下管門的王大爺。“他在打電話,有什麼事嗎?”我臉上微微一紅。“哦,是水電費,樓下在抄表,讓他去核對核對,順便把錢交了!”我轉頭看了毅一眼,他的電話好像沒有停止的意思,我就跟著王大爺下來樓。因為我沒有零錢,對方也沒有,我隻能去對麵小賣部買了瓶水,兌開錢,交清了水電費。我回到了宿舍,推開門……毅坐在書桌邊,半低著頭,一雙手在桌底下,不知道撥弄什麼。“你打完電話了?剛才沒有零錢,我去換了下……”他抬起頭來,我對上了他的目光,卻是愣在那……他的眼睛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光彩,而是陰雲密布,甚至馬上能電閃雷鳴。“毅,怎麼了?”我小心地看著他,難道剛才的家長讓他不高興了嗎?“你和宋天宇是怎麼回事?”他的手抬了起來,手中正是我的手機。我頓時明白了,那些信息我竟忘了刪了……“沒什麼,哪有什麼,我和他是哥們,他是秋偉的朋友,所以,所以……所以有在一起玩……”我麵紅耳赤,努力解釋著。我一邊說著,一邊努力地回想,好像也沒發什麼出格的消息啊。“煩死了,宋天宇不停煩我,讓我幫著監視你,有情況隨時報告,你說他好不好笑?”我驚訝地看著他,這是什麼短信?他仿佛明白了我的疑惑,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我拿起你電話,丁曉玲已經掛了,不過還是發了條信息過來。”“隻是一個玩笑吧……”我心虛地笑著,伸出手來,想拿回電話。他卻是把手機重重地按在了桌上,我的心也跟著顫了一下……“我隻是借這個傷斷絕一排女人的幻想……這是什麼意思?還有你草稿箱裏發的一條,宋天宇我恨你,是怎麼回事?”他的目光揪得我心疼。那條短信竟然在草稿箱裏?我真悔死了……“沒什麼,真的沒什麼……不過是玩笑……他就是這麼無賴,就是這麼不講理,我們隻是開玩笑,沒有別的,沒有了,真的……”我快要抓狂了,我頭一次遇到這樣尷尬的事。“玩笑?那麼他要丁曉玲監督你,是怎麼回事?有什麼情況報告?”他逼視著我。“我……我欠他……欠他錢……”我快要瘋了。“你以為我相信嗎?秋婷,原來我們之間一點誠信都沒有!”他冷冷一笑,臉色蒼白。看著他冰冷的神情,我的心沉到了穀底,是的,一點誠信都沒有,他不相信我嗎?這樣的他,好陌生,好嚇人。“是的,他喜歡我,但是我不喜歡他,我已經和他說清楚了,就是這樣,你滿意了嗎?”我賭氣地說道,心裏也已經被激怒了。“果然……你們果然有關係,我早就覺得在高中的時候,他莫名其妙來騷擾你,挑釁你,就有動機,果然……他果然對你有意思……”他坐了下來,捧著頭,沮喪無比。我心中不忍,走了過去,坐在他邊上……“好了,毅,隻是他喜歡我,我又不喜歡他,你別生氣了,我就是怕和你說了,你不高興!”我努力地笑著,希望他釋懷。然而他卻抬頭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我……“秋婷,你為什麼總是在別人難受的時候笑,而且還笑得那麼燦爛?”我呆了一下,笑容難堪地收了起來,“我……我隻是想讓你開心點……”“開心?那次我丟錢包,你在我麵前喜笑顏開,而後我那次教學出現失誤,你又在我麵前唱歌,現在我心裏這麼難受,你竟然還笑得那麼開心?”他一種奇怪的邏輯推翻我苦中作樂的所有理由。看著他的神情,我突然覺得,我很壞,我不該在別人難受的時候微笑和唱歌。我站了起來,心中湧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窒悶和失望。“好,我不笑了,那麼我該怎麼樣?我該哭嗎?”我滿腹委屈。“我隻是覺得在某一樣事情上就該呈現某種態度,現在這件事是嚴肅的,你可以坐下好好和我說,解釋原因,卻不應該還用這種沒心沒肺的笑容來敷衍我。就像我們網絡聊天,我覺得我們應該專注聊天,而不應該做別的,而你好像總是三心二意,聊天的時候聽音樂,玩遊戲,看書的時候也不放下隨聲聽,而你最近聽流行歌曲的時間越來越多了。今天參加記者團,明天參加話劇社,你不夠專注,不夠專一,如果你對待感情也是這樣的話……”“夠了……”我終於拚不過心中堆積的越來越多的壓抑,嘶聲力竭地大喊一聲。這兩個字,敲擊在房間裏,仿佛有回音,似乎能震得玻璃顫動……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我亦驚呆了,我怎麼會喊得那麼大聲,這是我第一次在他麵前如此放肆。“原來你脾氣也挺大的!”他搖搖頭,笑容中竟帶著一絲嘲諷。“對不起……”我心裏很難受,昨天的家庭聚會本來就已經不愉快了,沒想到來他這,又陷入更大的麻煩。“我隻是不希望你用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我,三心二意!這四個字讓我很難受,你說我對你沒有信任,你又何嚐不是,如果隻是因為這樣的短信,因為別人喜歡我,你就下這樣的定義,對我未免太不公平了!”我沉重地吐了一口氣。“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你告訴我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他握住了我的肩膀,眼中已不見了嘲諷,卻是一種炙熱。“我知道了!”我轉過頭去。這一次會麵,我們不歡而散,也沒有心情去吃火鍋了。我借故家中有事,傍晚沒吃飯,就回了家。路上,我接了曉玲的電話。“怎麼了,你好像不大高興?”曉玲仿佛覺察我的情緒。“沒什麼!隻是……唉,我不想說了,好嗎?宋天宇的事,你不理就是了!”我情緒不佳,不耐煩地扣下了電話。毅……為什麼他總是消極,為什麼他認為難受的時候,就應該陪著他難受,還不是用笑容改變心情?為什麼我的笑容,我的玩笑,在他眼中都成了敷衍。做事要專一,他從我的生活習慣衍生到了感情,那些話太刺耳,太傷人了。我壓抑地快喘不過氣,骨子裏我並不認為和他視頻聊天時候不能玩遊戲,看書的時候不能聽音樂,一個社團堅持到底,不能選擇多個。對待事情要嚴肅,不能嬉皮笑臉……這些話如同錘子砸在我的腦袋上,我的頭嗡嗡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