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又猛地吐出一口鮮血!臉上揚起一絲笑容,抬起衣袖,擦了擦。
他終於還是失算了,他原本打算利用他手中的兵權布局,讓蘇婉怡下台,然後救出纖月,這也是先前蕭辰所說的值不值得。沒想到他先前安排在禁衛軍中的幾個心腹竟然都被杜從英悄悄地換掉。整個西京城早已經在杜家的撐控之中,他也就隻好扮作侍衛混進宮裏,再見機行事。
他終還是小瞧了杜家人,小瞧了杜從英。他很聰明,知道蘇婉怡的兵權都交與了她的女兒,若不是他一直被蘇婉怡盯得緊,且得不到清林公主的令牌,隻怕這時候,早已經改變了西京城的政權!
他現在就是手持金牌,但名不正言不順,且他的身份特殊,不可能在這種時候讓人心服,所以便幹脆做了個順水人情,直接持令牌讓禁衛軍歸降。現在的杜從南更是理所當然地進駐了西京城,而且不戰便使太後投降,沒有一兵一卒的傷亡,百姓也未曾受到過一絲一毫的影響,這樣一來,就更是受到百姓的擁戴,從而讓他名正言順地成了這裏的主宰。
而且,自己現在內力全失,無法施展武功,剛才想要讓纖月脫險,唯一的辦法就是他親自把她送到杜從南的手中。否則,她若是以纖月的性命要脅杜從南,就算他現在有幾十萬大軍,隻怕也無濟於事。
在他放手扔她下去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好似已經讓他明白,她對他徹底絕望了。他一心隻想著她的安危,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傷了她的心以後,離他越來越遠了。
他能算計整個天下,也能沉著應對一切突發的意外,但他永遠也算計不到她的心。他將她親手送回到杜從南身邊時,不是沒有想過她會回頭!但這一次,他不敢再想著她會回頭。
他知道他將她扔下,他也知道杜從南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接住她。早在半年前,當她被蘇婉怡打下城樓時,是他救了纖月,可是他知道,他不過是搶在了杜從南的前麵而已。他能感覺到,杜從南當時,就是為救她而來。所以,這一次,他便敢於冒險,將她扔下。
將那塊統領禁軍的令牌從城樓上扔下,他又悄悄地戴上了麵皮,拖著重的身體,偷偷混進樓下如潮的侍衛中,再看她一眼,看她一眼之後,就走!
全城的百姓處於興奮於混亂當中,全都出來夾道歡迎這位傳奇中的大英雄。各路騎兵士卒也都邁著整齊有序的步伐由南城門向皇宮邁進。
宮門前,杜從南懷抱著纖月下馬,黑色的風氅飄舞翻飛,俊美秀雅的臉上多了一份冷俊與剛毅,一又明亮如電的眸子傲視群雄,所有的人在這一刻都臣服在他的腳下,舉手投足間,那風姿與當年文秀的書生形象大不相同。
纖月仰頭看著他的臉,心中暗自想著,他終於長大了!不再是那個總是與自我做鬥爭的生澀少年。他成了舉世矚目的大英雄,而她竟然成了英雄救美中的那個“美人!”
而她卻看不到,在那密密麻麻的人海中,有一個人滿臉大麻子,看著她,臉上的笑容純淨得如那一汪輕漾的春水,清澈透明。在看到她安然的靠在杜從南懷裏時,他嘴角的笑意慢慢變成了一抹嘲諷,他算來算去,竟然算丟了自己的心。
也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便是讓她得到幸福了,倒也未償不可。身體裏致命的傷痛容不得他再多做停留,就此離去吧,杜從南,這個天下就送給你了!若是你不珍惜,下一次,必讓你一無所有!
從擁擠的人群中抽身離開,城外,一輛馬車瘋狂的奔馳而來,帶動了漫天的塵土飛揚,離得近了些,才終於看清,是阿淩。
“公子!”阿淩還未來得及將馬車停穩便跳下來,急切地詢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阿淩,你怎麼會認出是我?”他將那麻臉的麵皮撕下。
“公子臨行之前做的這張麵皮,阿淩早就看到,所以一眼便能認出,公子,你又受傷了?”
“無並大礙,那邊戰況如何?”
“三戰兩勝一平,公子的計策果然有效,看樣子,杜從景有些吃不消了,我們很有可能能夠取勝!”
“是麼?你即刻派人傳令下去,派使節過去談和,我們即早回康都罷!”
“公子,這一仗如果打下去,我們應該是勝券在握,這樣,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罷了!等我養好傷再戰也不遲!扶我上車!”蕭然沒有過多的精力再與他交談,隻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疲倦地靠在馬車裏,他輕輕拉開了衣袖,胸口中的那一掌倒並不能要他的命,然而,在他手臂的內側,那一塊蝴蝶形的紅斑,卻是越發的紅豔欲滴。從這個血蝴蝶進入他的身體以後,便與他體內的毒性相互排斥,甚至在他三十天毒發過了,都無法再恢複功力。這對他來說,是一個致命的痛處,他便不得不假借死亡的名義讓那群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的人放棄對他的追殺。好讓他有時間能想辦法將這東西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