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口中發出一陣嗚鳴,連續的重擊極大的消耗著他的體力。這是一場純粹的角力,力量並不是馬克的強處,而顯然屠夫更具優勢。他大開大合地揮斬,每一刀帶起的金屬聲都令他振奮,他絲毫不擔心長刀會卷刃或崩口,這把刀鑄造出來就是為了斬切人的頭顱。
長刀持續壓製著馬克,他既不能發力反擊,也不敢輕易撤退,這樣短的距離下幾乎不可能逃出屠夫的攻勢。眼下最要命的問題是,他手中唯一能夠庇護自己的鋼管也即將折斷。馬克看著鋼管中間逐漸凹陷下去,刀鋒正通過切口直擊下層管壁,一旦最後的防線被突破,長刀將直接落到他的頭上。
“來啊!反擊啊!”屠夫低沉地嘶吼,左臂肌肉因充血而極度膨脹,上麵的筋節突突跳動。
空氣中忽然傳來尖銳的聲響,那是金屬發出的垂死哀鳴,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去,鋼管近乎被分成了兩截,中間僅有絲毫的連接。屠夫臉上綻出狂笑,再次揚起長刀,刀鋒在微光照射下寒芒四射。馬克瞳孔驟縮,心底的驚悸如一顆炸開的種子,將恐懼向全身各處送去。他看著長刀達到頂端,短暫地凝滯在空中,即將以山崩之勢壓頂而來。
忽的又是一聲鳴響,這次是金屬崩裂的聲音。
在長刀劈落的同時,馬克索性將鋼管折斷,雙手各持一截,旋即交叉上舉,將長刀在空中穩穩格住。屠夫臉上肌肉猛地抽搐,左臂緊接著二次發力,馬克無力抵擋,被生生推著後退。屠夫忽然露出獰笑,馬克猛一蹬地頓住身體,以兩截鋼管卸力,同時迅捷地側身,躲過暗處斜刺來的短刃。
屠夫攻勢瓦解的瞬間,馬克雙手鋼管沿著長刀上行,一麵將長刀壓製在地上,一麵蛇行般發起攻勢。兩根鋼管在屠夫胸口一陣連擊,馬克雙手快速起落,兩管形成一片密集的陰影。鋼管砸落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他越發覺得有些不對,那聲音完全不像是打在人體上,而是在擊打一塊生鐵般錚然作響。
馬克腦海中閃過危險的念頭,迅速蹬地後躍,腳尖離地的瞬間,那柄長刀橫斬而來,席卷的風壓寒冷而銳利。屠夫猛地踏前一步,長刀如同一條突進的響尾蛇,馬克的後躍已經到了極限,避無可避,刀鋒頓時切入他的胸口。屠夫明顯感受到了刀鋒和骨骼的摩擦,不禁狂笑著繼續突前,不遺餘力地將長刀繼續推進。馬克當即橫過雙管狠狠擊打在長刀上,同時借力大幅後躍,刀鋒劃過胸膛,在空中帶起一縷飄動的血絲。
下一個瞬間,馬克聽見耳邊再次傳來風嘯,屠夫沒有給他任何喘息之機,握著長刀踏步而來。鮮血很快浸透了上衣,馬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感到胸前陣陣撕裂的劇痛,剛剛那一刀雖然沒有傷及要害,但還是切開他的肌肉,傷口最深的地方甚至觸及胸骨。他一手扯開上衣,圍著傷口繞了一圈,緊緊地打了一個結,勉強控製住失血的速度。他最擔心的事情不是被屠夫一刀斃命,而是失血過多而死去,這就好比屠宰場裏慣用的給牲畜放血的手法。
他麵對的是一個真正的屠夫,隻是他屠刀下的目標是人而非牲畜。
馬克下意識地舉起鋼管抵擋,和長刀在黑暗中擦出一串的火花。屠夫旋即收刀再斬,卻是從另一個角度以更快的速度而來,一旦被抵擋便迅速收刀,重新尋找機會,以此往複,終有能夠得手的時候。馬克更為擔心的是,屠夫的短刃還一直沒有出擊,那就像他的一顆毒牙,隻在最關鍵的時刻刺出,卻一定會得手。
刀影交疊,屠夫的長刀越舞越快,他單手揮刀的力量絲毫不遜於一個人雙手的力量。他全身漸漸滲出一層薄汗,黝黑的身軀在燈光下顯得晶亮,儼然大塊發光的黑曜石。
馬克一味地閃避著屠夫的攻擊,體力迅速消耗著,他握持雙管的手也漸漸有些把持不住,手腕乃至整條手臂都快要失去知覺。長刀每一次劈斬下來都帶著震耳的響聲,在他腦袋中掀起海潮般的衝擊。他簡直無法想象一個人怎麼能單手舉起那樣沉重的刀並且這樣連續的劈砍,但當他看見屠夫魁偉的身軀時,也隻能歎服。
那根本不是人類的軀體,而是以鐵水澆築的殺戮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