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並不真正這樣想,這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想來馬林年科也一樣。離開了軍營的士兵,一旦涉足金錢權力,就會像放歸山林的野狼一樣,循著血腥撲殺上去,這是他多年來篤信的信條,也是對於自身的一種參悟。他時刻提醒自己,對於周圍任何人都不能完全相信,保持最後的一絲懷疑都是必要的,那或許會成為最後的救命稻草。所以當他接到尤裏的委托時,並沒有急於回複,而是將對方的背景資料挖了個遍,盡管在最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麵對魔王的應允時,你別無選擇。他最後站到尤裏麵前時,心裏隻有這樣一個念頭,過往的自我約束和原則都拋諸腦後。
一串槍響將他猛然拉回現實,作為整個雇傭兵團的領導者,他眼下負責的部分顯然格外重要,也格外棘手。這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他一麵跑著前行,一麵從折返的士兵口中聽取情況報告。他的臉上忽然浮現意味深長的笑容,顯然,他們正在追擊的囚犯引起了他的興趣,他立刻加速衝到了隊伍最前方,一手握住微衝,一手摸向腰間拴著的各式手雷。
鮑勃幾乎腳不著地地向前狂奔,他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就在幾秒鍾前,一名士兵發現了他的蹤跡,當即朝他連發數槍,險些被擊中。更要命的是,他意識到這下所有人都能跟著找到自己,他可能會完全暴露。這和他原本的計劃相去甚遠。
槍聲接連不斷地響起,鮑勃都能感覺到子彈從身邊飛過時的急速氣流,那尖嘯聲就像死神在耳邊低語般陰冷。追擊的士兵一麵持續射擊,一麵朝鮑勃大喊,這些士兵訓練有素,兩者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正當鮑勃飛身準備越過前方傾倒的立柱時,從側方忽然閃出一個黑色的影子,一記淩厲的踢腿朝頭部襲來,他下意識地抬手抵擋,對方的勁力還是讓他大幅側身,險些跌倒。沒等他反應過來,對方乘勢追擊,又是狠狠一記重拳擊中鮑勃腹部,令他頓時斜著身體飛了出去,擦著地麵長長的滑行。
鮑勃正欲起身,一個黑色的球狀物體沿著地麵滾來,他立即翻身而起,可還是晚了一步,強烈刺激性的氣霧頓時四散開來,嗆得他涕泗橫流,完全睜不開眼睛。緊接著,一隻堅硬如鐵的軍靴狠踢在側肋,鮑勃不由得翻滾出去,緊抱身體痛苦地呻吟著。幾名士兵上前來將鮑勃從地上猛地拉起來,左右架著強迫他站起來。鮑勃微微揚起頭,低眼瞟著麵前的隊長,對方健碩的身軀如同一堵矗立著的堅實牆壁。
“你的同夥在哪?”隊長的聲音低沉而陰冷。
鮑勃朝地上狠啐了一口濃血,“我沒什麼同夥,我就一個人。”
隊長看著鮑勃凶狠的眼神,嘴角不覺上揚,他想起了當年初入軍校的自己,也是這樣銳氣十足、桀驁不馴,但多年後,他更懂得聚斂這股銳氣,隻有這樣才不會因鋒芒過盛而自戕。
“你不說也沒關係,我遲早都會找到他們的——不僅是他們,整個監獄的囚犯都逃不出我的掌心。這場‘大清洗’必須以所有人的鮮血為代價。”隊長自顧自地說著,轉身離去,聲音如幽靈般飄在身後。
鮑勃的心忽然變得低沉,就像一塊落入深海的石頭,還在不斷下沉。他終於覺得自己的路到頭了,先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