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爾斯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著說:“我明白了,老夥計,但這一次我已經決定了。我說過,這是一條不可能回頭的殺神之路,除非耗盡最後一口氣,我是不會放棄的,更何況魔人也是我終究要麵對的一個障礙,早晚我都會將這些障礙一個個拔去的……”
“可是你想過你自己沒有?那些擋在麵前的障礙隻會越來越多,永遠都不可能掃清的。憑著你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拉瑞爾仍然激動地說。
瑪爾斯輕聲笑了笑,“所以我很感激還有你陪著我,這次也得拜托你了——那孩子是我如今唯一的希望,也是將來整個龐克城的希望,你要保護好他。”
拉瑞爾一愣,“那貝蒂呢?你就不為她著想了麼?我已經老了,隻有你才能守護他們活下去。”
瑪爾斯不再言語,隻是默默地起身,穿好衣服,走到門邊的時候停了下來,回頭看著拉瑞爾。拉瑞爾明顯感覺到他完成這一係列動作格外吃力,他甚至可以透過那厚厚的緊纏著的繃帶看見那深深的傷口。
“拜托了,老夥計。”瑪爾斯緩緩地轉過身,嘴角掛著苦澀的笑意,隨即沒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拉瑞爾久久地呆立在原地,而後猛地回過神來,快步衝了出去。在瑪爾斯轉身的刹那,他心底感到隱隱的不安,不是擔心瑪爾斯,而是來自遠在城市另一個角落的母子。
黑夜裏,寒風被逆行衝破,拉瑞爾的步伐越來越快,那份不安卻越發加重了。他忽然想到,管理層一向心狠手辣,而且行事謹慎,極有可能以貝蒂母子為挾,強迫瑪爾斯與魔人對戰。但他卻隻想對了一半,他忽略了更為陰狠的存在——刺客。
當他終於趕到貝蒂家中時,眼前的慘狀令他頓時停止了呼吸,血管裏仿佛被灌入了寒氣,血液全都凝成冰渣。拉瑞爾不敢再往前邁一步,因為腳尖前麵就是大攤的鮮紅的血,彙聚在地麵上,如同一麵鏡子,映照出拉瑞爾驚恐的臉,以及瑪爾斯沒了生氣、死灰一般的臉。
原來瑪爾斯在外出的路上偶然遇見了刺客,他正帶著大隊的黑衣人奔往貝蒂的家。瑪爾斯見狀,當即追趕上去,企圖阻止刺客。但無奈傷重未愈,刺客人多勢眾,瑪爾斯在與他們一番苦戰之後,還是沒能阻止慘劇的發生。所幸拉瑞爾及時趕到,刺客原本架在瑪爾斯頸項上的刀才沒能砍下去,瑪爾斯才得以逃過一劫。
那個夜晚,拉瑞爾覺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紅,整個腦袋都處於混沌狀態。他恍恍惚惚地把瑪爾斯和貝蒂的屍體一起運走了,現場滿是雜亂的血腳印。在帶離瑪爾斯的途中,他聽見瑪爾斯一直在小聲說著什麼,但一直沒能聽清。他亂糟糟的腦袋裏也一直在想著,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遺忘了一樣。直到後來,他才猛然反應過來,他竟將瑪爾斯的孩子忘記了,隻是這時距離當時已過去數日。
“對不起,瑪爾斯,我隻能做到這樣了……”拉瑞爾低垂著頭,眼底滿是哀戚。
瑪爾斯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一塊樸素的墓碑矗立在地上,上麵隻是簡單刻著貝蒂的名字。
“這不怪你,拉瑞爾,是我沒能保護好他們……現在我連最後的希望也沒有了,有些事怕是完成不了了。”瑪爾斯低聲說道。
拉瑞爾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沒了妻子和孩子,人生便已經垮掉了一半,更別談還要拯救整個龐克城的人了。
“我應該離開這裏,也不得不離開這裏……”瑪爾斯說著忽然苦笑一聲,“我最終還是違抗了管理層的命令,他們不會放過我的。雖然說這條命留著也沒什麼用了,但還是不能就這樣扔給那些混蛋。”
“你想好去什麼地方了麼?”拉瑞爾淡淡地說。
瑪爾斯抬頭望著遠方,癡癡地笑了笑,“那已經不重要了,隻要能遠離這些紛爭就好。”
“你是對的,我們應該從這場紛爭中抽身,趁著我們還沒有失去所有——畢竟,無論你走多遠,我都始終在你身後。”拉瑞爾和瑪爾斯相視一笑,彼此都看見了對方眼裏的那種苦痛。
遠離市區的山丘上,沒有高大的樹木,一座矮小簡陋的墓碑矗立在此。兩個高大的背影最後抵了一次拳頭,隨即轉身分開,朝著各自不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