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瀟停止了對抽屜的掃蕩,抬起頭來看著李默,似乎想要說什麼,可她忽然呆住了,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眼睛裏跳躍著兩團羞澀而快樂的火苗,因為她看見李默望著她的雙眼裏,也燃燒著兩團熾烈的火。一時間,一切不複存在,隻有各自眼前的那一個人,他們定定地看著對方,目光同時穿透彼此的心,那辛苦築起的一麵牆倒塌了,他們的手在桌麵上緊緊地握在一起。
許久,李默鬆開了雨瀟的手,輕聲說:“回家去吧,家裏人該等急了。”雨瀟也收回了雙手,沒再說什麼,匆匆回家了。
這一夜,李默輾轉未眠。思緒反複地在去與留的問題上徘徊。留下,從今天起,她和雨瀟的心靈將不再安寧,自己倒沒什麼,無牽無掛,得到雨瀟是最大的幸福,而雨瀟將麵臨著心靈的煎熬。一個在美滿生活中不失追求的女子,對生活永遠充滿著熱愛,她像一隻鳥,在自己精神的天空裏自由快樂地翱翔,而自己,也是她精神天空的一部分,他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但自己這一部分是什麼呢?當然不會是太陽、陽光,甚至不是月亮、月光,頂多是一顆星、一朵雲。雨瀟的現實生活與她的精神世界構成了和諧幸福的生活空間,自己又何必擠進來,打破這種和諧,破壞她現實和精神的兩重境界呢?看到她的幸福快樂,不也是自己極大的滿足嗎?陳海,給她家庭的溫暖嗬護;孩子,不斷給她為人母的幸福快樂。自己,能給她什麼呢,精神享受?那會是雨瀟最大的追求嗎?即便是,又怎麼能讓雨瀟的心碎成幾瓣呢?還是走吧,離開這裏,命中注定還要流浪。雨瀟的天空少了一顆星,或飄走了一朵雲,還不失完整,即便是顯出了一點點殘缺吧,那也將是一種遺憾的美,對於她,不會有什麼傷害。至於自己對於她,從現實意義上講,根本未曾真正擁有,又何談失去呢?
想到離開,李默又感到那種心被人摘掉的痛楚。他手撫胸口,屏住氣息,用力地揉搓著,兩行清淚奪眶而出。他打定了主意,離開這裏。明天就告訴主編,自己可能是太累了,身體狀況非常不好,需要調整一下。參加展覽,精神會高度興奮和緊張,得不到充足的休息,反正一切都已經準備好,自己不參加展覽團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這樣,就不會使雨瀟在夢中陷得更深,也就不會給她更多的傷害。主編遺憾地歎了口氣,給了他一周的假。
李默趕緊收拾東西,去深圳找到了他的大學同學邱敏行,一位經營著一家頗有規模的廣告公司的人,他曾經多次邀李默加盟他的公司,李默不喜歡那種濃重的商業氣息沒有同意。現在,為了盡快找到一個棲身之所,先到他那裏看看吧。
李默到了深圳,正趕上老邱在為一家剛剛成立的公司策劃大型宣傳活動,李默的到來使他喜出望外。李默是一個有工作就忘我的人,他全力以赴投入了策劃、製作的全過程。邱敏行每天和他吃睡在一起,除了工作就是勸他央求他留下來。廣告製作完成後,李默答應了邱敏行,喜得老邱眉飛色舞,什麼也沒說,打開保險櫃,抓起兩打鈔票就塞在李默手裏。
李默拿著錢,笑著說:“你這是幹什麼?我不嫌錢燙手,你也犯不上這麼刺激我呀。”
“我知道你沒什麼錢,北方工資低,你又從不知道積蓄。這兩萬塊錢是給你做人情用的,你回去還還人情,離開一個地方,給人留點好念想。你來了我再給你安家費!”邱敏行實實在在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