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這個……”
金琦摸著下巴思索起來，實在無解，於是跟她媽說：“先看看表姐的意思。”
“行。”
談判過程如下：
“不去，我就想留在國內，小誌還小，身邊不能沒了我。”
小滿心意已決，誰都動搖不了。
國內自己住的房子裏這幾口之家她都應對地力不從心，更別說無根無係地飄搖到國外去了。
“滿啊，你可想好了，前途可是一輩子的事！”
是啊，金琦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她自然是不用擔心前途的，現在她姨當著她女兒的麵跟自己談前途，小滿確實是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了。
“我想好了，至少本科不去，等小誌再大一大吧。”
“那行，本科你就留在國內吧！等到時看情況，金琦那時剛好也就考學了。我跟你姨夫合計合計，看看能不能直接移民去美國。”
放著國內這麼多地產不管，你以為他會心甘情願領著自己的老婆孩子去國外？
小滿“嗯”了一聲，提著行李出了門——說好了要跟小姐妹出去背包旅行的。
誌願她一早就填好了，就是怕自己到時會受一些不可抗力的影響動搖信念，於是沒有給自己後退的機會。
當初哭得很傷心的小夥伴成績考得不賴，第一誌願填的南開，她們這幾個考得都挺理想的，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勞都要歸功於小滿。
旅行結束，小滿成功地收到了北大臨床醫學的錄取通知書，全家人都為她高興，她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回烏裏和方後，把錄取通知書拿給她爸媽看，還有她奶奶，她大伯，她劉姨和小焜哥。
當初的那場噩夢，像是填補了小滿內心對那段自己錯過的時光的空缺，但它畢竟是場噩夢，終究還是會像夢魘一樣糾纏著自己不放。
經過幾個月的調整，走過了萬水河山，看盡了風土人情，小滿現在內心已經成熟很多，不再需要偽裝和勉強，隻是還是無法完全克服心靈潔癖，偶爾對自己的某些人情世故上的處理方式嗤之以鼻。
可真正的家終究是要回的，不管它變成了什麼樣子，也不論她給自己帶來的更多的是痛苦還是幸福。
大黃真的成了一條老狗，整天躺在超市門口耷拉著腦袋打瞌睡，一有行人經過，還是會驚醒地抬頭觀望，隻是反應沒有那麼靈敏了，沒有見到自己想看到的臉孔，它就重新趴下，閉上眼睛，待又有人經過，它便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剛才的一係列動作，直到見到了小滿。
它嗚咽著拖著殘廢的後腿向她靠去，她流著淚迎上去，與大黃緊緊依偎在一起，不一會兒大黃推開她，像是知道自己髒兮兮的身上有虱子似的，不願讓衣著光鮮的小滿沾到。
“被那些狗咬了，就這樣了。”
劉姨拿著兩條小板凳走了出來，遞給她一條。
小滿徒手幫大黃梳理著毛發，大黃的眼角流出了老淚，頭不停地蹭著她的褲腳，像個急需安慰的孩子，它終於等到了她，
“那那些狗呢？”
“好的拴起來了，惡的宰了宰，賣了買！”
“嗯。”
無需更多的解釋，人與人之間也是這樣，落魄的時候接濟了你，發跡了就一腳踢開甚至倒戈、趕盡殺絕、爭奪利益，囂張隻是一時的，最後的下場自然也不會好。
“能住幾天？”
小滿抬頭往遠處的群山望了望，眼眸深不見底：“盡量多住些日子……”
周圍的房子落魄的不少，翻新的也不少，但都沒有劉鳳儀家的超市氣派。
“姨，過些天跟我一起去方後吧，我想給我爸上墳。”
“好。”
等到她們去了方後，小滿先去見了奶奶和大伯，奶奶的身體依舊健康，大伯的頭發白了不少，其他幾個叔伯都不在老家，不過過些日子就會回來，他們這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傍傍嶺。
“爸，我來看你了。”小滿點了紙錢給他爸燒過去，“爸你知道嗎？我考上北大了！學的臨床醫學。”
她沒有繼續往下說，從口袋裏拿出錄取通知書的複印件，對著打火機點著了火。
眼淚簌簌地落下，但她沒有哭出聲。
大黃坐著劉鳳儀的新麵包也跟著來了方後，這家主人對它都有恩，它也要跟著來看看，說不定日後就沒機會了。
小滿走到一邊，深吸一口氣，彎下腰抱著大黃下了山，身後，劉鳳儀跟夏輝低聲說了幾句，緊跟著也下了山。
墓地旁邊的青鬆正勁，隨著微風輕輕搖擺，目送著親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