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七三節(1 / 2)

書文走了不到一分鍾,門板就被敲響了,我已見怪不怪,練武的人在某種程度來說就是個先知。德謙在門外壓低聲音問道:“鍾先生,晚膳已準備好了,是現在傳膳,還是等王爺醒了再傳?”我提了嗓子道:“德謙,進來吧。”我平日定下的規矩,凡鍾先生在,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入房中,有事也隻可門外稟告。

德謙進了門來,先與我行了禮,再向聞人翼行禮,之後才又問:“王爺,可要現在傳膳?”

我道:“先不傳,你先去把七護衛給我找來。”又一指地上的茶杯碎片,“讓人來把這些碎片打掃幹淨。”

德謙應聲退出後,聞人翼拿了藥箱站起來就要往外走,“那我先走了。”

我急忙跑過去拉住他:“先別走,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先幫他號脈,然後把解藥給我。”他停住腳,盯著我也不吭聲,我拽他衣袖,拉了幾下也未見他移動半步,“喂,你不是想反悔不守約定吧?”他哼一聲,甩起衣袖,我便不由得倒退了幾步,堪堪站穩。我氣惱地瞪住他,聞人翼一言不發地自顧自回去坐好,打開藥箱,拿出手枕頭。

下人進來收拾碎片,出去的時候正巧碰上邱銘遠進門,他瞧了一眼簸箕,我怕他心生疑惑,便主動解釋:“我不小心摔了個杯子。”走過去拉了他就在聞人翼身邊坐下,“我與鍾先生說了,讓他為你瞧瞧身上毒,說不準先生能治。”

邱銘遠呆呆的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我催促他說:“快把手伸出來啊!”這句話換來的是聞人翼一記冰雪眼刀,直接把我劈倒。乖覺地站到一邊,不再多話。

號脈的過程不過短短兩分鍾,我卻覺著過了兩年這麼久,就怕聞人翼一個不爽,掀台抄家夥,我在心裏一秒一秒的數數,目光在兩人身上不停打轉,直到聞人翼收回手,我才算是鬆了口氣。

聞人翼壓低聲音,裝出粗啞的聲音,緩緩說道:“七護衛可知自己中的是何毒?”

不得邱銘遠回答,我便接口道:“柔情,是柔情。”

聞人翼淡淡看我一眼,我訕笑著閉上嘴巴,再次退到一旁。

邱銘遠道:“不怕先生笑話,在下也懂些醫術,但對此毒卻是毫無頭緒,之前服了些解藥,內力大約恢複了有六七成,但總覺哪裏不妥。這毒出於逍遙宮,不知先生可曾聽過?”

聞人翼把手枕頭歸入藥箱中,“未曾聽過。”邱銘遠神色一黯,聞人翼稍頓片刻,才不疾不徐接了下去,“不過要解,也並非不可能。待我回去想一想,查查醫書,寫個方子交予王爺,到時你先吃著,看效果如何。”

邱銘遠馬上起身謝他,聞人翼隻冷淡的點了下頭,又道:“七護衛,你除了中毒,平日是否總是積鬱在胸?憂思過度,以致情誌不舒。方才我為你把脈,你的脈象艱澀似難以疏通,細遲短散又不成形,長此以往,可會傷及心脈氣血。”

邱銘遠一愣,頓時麵露尷尬之色,眼睛不知怎麼就瞟到了我的身上,正巧與我看了個眼對眼,下一秒,我倆都很刻意的把目光移開。我暗暗瞪了聞人翼一眼,他這番話好比在邱銘遠心上重重一錘,不能傷他的人,就傷他的心,算他狠!

說完這番話之後,他便跟沒事人似地背起藥箱,自顧自往外走去。我立在那裏頭也沒回,衝門外候著的德謙吼道:“德謙,送鍾先生。”

聞人翼走後,屋內彌漫了好一陣的尷尬氣氛。我與銘遠之間的關係總像蒙著紗帳一般,比不得聞人翼,比不得書文,甚至連晉王都比不得。我們總是選擇躲避逃避回避,被聞人翼那樣一說,一時間思緒萬千,我們是否該麵對麵的坦誠一回?

我緩緩步去把房門關上,又緩緩回到內室,銘遠依舊站在原地,背影沉重的仿佛身負千斤。

“我們是該好好談談。”站在他身後,下定決心,我一字一句的說,他苦笑著歎了一聲,“一定要談?”我轉到他麵前,一瞬不瞬的看住他,沉聲道:“要談。難道你不想嗎?”他看著我,緩緩說:“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們都在害怕,害怕揭開那層本就薄如蟬翼的輕紗,挑明一切有時並不代表更進一步,或許更會是咫尺天涯。

他抬起手,慢慢揭下臉上的麵具,掩藏在□□下的麵龐不若往昔般黝黑中透出點紅潤,大抵是冬天的關係,膚色比先前白了不少,再加上中毒的關係,麵色顯得很不健康。

他把麵具攥在手中,喃喃道:“談吧,是該好好談一回。”

我走去打開北窗,寒風吹進來,穿透衣襟,徑直停泊在肺腑。曾看過這樣一句話:愛,從來就是一件千回百轉的事。女人與男人的愛情,男人與男人的愛情,也許是一回事,亦或是兩回事。女人天生愛傾訴,而男人,總喜歡把事放在心底深處。我是如此,銘遠亦是如此,我們之間的百轉千回,從來都是在肚子裏做文章,或許互相明白,卻終不如攤開來說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