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銘遠從將軍變身為小廝,本以為那句“不會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不過是誇張煽情的說法,誰料並非如我所想,無論吃飯睡覺散步上廁所還是沐浴,他都是寸步不離。我曾試圖說服他不必如此,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妖人”去向,如何再跑?但他不為所動,隻說自己職責所在,他不大會說好聽的話,但那片心卻是真的無法再真,為此我也無法惱他。
頭幾回洗澡,我洗,他陪著,氣氛壓抑又古怪,兩個人不比三個人,再加上我和他心裏都有那麼點歪心思,又愣是要做出清白堪比日月的姿態,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反正我很煎熬,特別是我偷偷拿眼瞧他,剛好撞上他也在瞧我時,那一瞬間,腦子是真有些發懵。
隻怪自己沒有真正放下,當初耍賴和邱銘遠睡一個被窩也不覺得尷尬,這感情變了,想再變回去,著實得下狠心不可。
不知不覺就入了冬,這一路,從繁華走到荒涼,為逃避戰禍離開家園的難民越來越多,各州縣官員解決的方法大多是把他們攔在城外,怕這許多人進城會擾了本地的治安,當然,有錢的不在此列,都是些原本就窮困的。
我一徑埋怨有琴淵是昏君。
邱銘遠說:“其實陛下早已下令讓各地官員好好安置他們,但……以目前的局勢,各地官員都是明哲保身,怕出了亂子不好交代,我想這些陛下並不知情,也是不容易,從即位那刻起,大小麻煩就一直未曾停過。”
聽他這樣一說我不禁有些同情起有琴淵來,“做皇帝可是不易。”想想曆史,連連搖頭,“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人爭著去遭那份罪。”之前的帝位之爭我是沒見識到,想來應該壯觀,可惜了。
邱銘遠神情肅然:“王爺,謹言慎行。”
我無謂地聳肩:“不礙的,他現在罰不了我。”
上官瑞湊過來:“王爺真沒打過那張龍椅的主意?”僅憑這話就足以把他拿下治罪,上官瑞這廝真是百無禁忌,膽大包天。
邱銘遠喝斥:“上官,不可胡言亂語!”
上官瑞似笑非笑,拿折扇輕敲手心:“差點忘了,你已入官場。”
這話說得很傷感情,氣氛瞬即一沉,看邱銘遠愣在那裏我有些不忍:“入官場又非他自願,上官瑞你別拿這話刺他,你逍遙自在一身輕鬆那是命好,真當小七是朋友就該體諒他的不得已。我知你懷念曾經一同笑傲江湖無拘無束的日子,小七也是一樣,誰又不想那樣活,我也想啊,可是行嗎?人各有命,不是不想,是不能。”
上官瑞不是個扭捏的人,想了不多時便笑起來:“王姑娘教訓的是,不管是否入朝為官,淩風依然是淩風,我們是朋友,這點永遠不會改變。”隨後用肘子撞了撞身旁的邱銘遠,“對不住啦。”
邱銘遠也想說兩句,但又像是不知該說什麼,最後隻是沉默一笑。
上官瑞直搖頭,爆料說:“以前在江湖上就是如此,旁人與他搭訕他大多不理不睬,大家都隻道他冷漠脫俗,還送了個“絕情劍客”的稱號,其實就是個不善言辭的呆子。”
我大笑起來,原來如此。
“但女人很吃這套。”上官瑞用折扇敲敲邱銘遠的肩膀,笑得很是曖昧,邱銘遠拿眼瞪他,可惜效果不佳,上官瑞繪聲繪色地說起書來,被搭救的富家小姐,武藝高強貌美的江湖女俠,心氣高潔的風塵奇女子更是必不可少,天雷外加狗血,聽得我渾身汗毛直顫,說到最後上官瑞頗有些忿忿,“論長相我高你一籌,論才智我也高你一籌,為何那些女人就是看不上我?”
活躍氣氛是上官瑞的拿手好戲。
邱銘遠歎了口氣,搖頭不理他,爾後深深看我一眼。
我忙把眼神錯開,“大約還有幾日能趕上晉王?”
邱銘遠答:“天好的話,大概兩日。”
“兩日……”我輕聲喃道,撩開簾子往馬車外看,已經進城了,沒了那些逃難的人,有種祥和的錯覺,但細細看,就能發現行人臉上大多是愁眉不展。再有兩日的路程便是晉王下榻的地點,也是目前正被曜日占領著的城池,“你今兒找時間給皇兄寫封信,把一路來的情況給他說一說,讓他想法子解決了那些人的安置問題,天越來越冷了,為了活下去難保不會有人帶頭起來造反,外憂就夠他頭疼了,如果再加上內患,後果不堪設想。”
邱銘遠應聲,也是滿麵愁雲。
睡到後半夜被夢驚醒,伸手一擼,額上全是汗珠子,是冷汗。依稀記得夢裏被一小隊長相凶殘地日本鬼子追殺,我驚惶地不斷奔跑,鬼子追的很緊,我想加速,四肢卻不大配合,身後的人伸長著手,隻差一步便能追上來。害怕的感覺太真實,幾乎以為不是夢。最後跑的筋疲力盡,動了放棄的念頭,卻意外的發現不知怎麼就進了家門,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要關門,把危險隔絕在門外,卻不料門和門框不配套,短了一截,越急越亂,越亂越急,眼看著就要被抓住,就在這時,醒了。